為了減少開支,我不去招待所,也為了夜里過得快些,我就從外面租書看(聲明一下,個人開支,很便宜)。十天時間,我看了二十三本書。因為白天我可以到花園去睡覺。就這樣度日如年地一天天過日子,直到十號那天,洪娟非要讓去出事現場,拿件衣服去收一收不可。(封建迷信,類似收一收被嚇掉的魂魄之類的)
我是不愿意去的,因為那樣太迷信。小剛說:“那樣會不會太那個了?丟人,老板也得笑話。”但洪娟相信,她個人又不肯去,她和湯哥一說,非讓我去不可。湯哥又是一位極心細之人,怕以后再會有什么事,畢竟好幾千里路,怕麻煩。當時我心里特別憋氣,唉,什么都讓我去做,光買飯之類的事,我都忙不過來,何況住三樓來回跑呢?后半趟,我看見樓梯,就腿肚子疼(夸張了一點)。這種事還得我去,我不高興地告訴他們:“我像個小丑,最好再給我弄頂高帽子戴上!”湯哥說:“還是你去吧,洪娟也辦不利索,畢竟你和小兵有血緣關系。”但氣歸氣,還是去了。我問湯哥:“怎么個收法?”他一笑說:“我也不懂,不知道,大概用衣服拉拉,喊喊小兵的名字,你要是喊不出來,在心里念也行,很可能就是這樣。”我只好不情愿地隨湯哥去了工地。我為什么不想去,一是暈車,二是怕別人笑話。坐了幾十里路的車,也不知往哪個方向去,下來暈暈乎乎的大約又走了三里多路,才到達工地。我問湯哥:“你每次來工地,都是這樣?”他頭也不回的說:“當然這樣。”我當時覺得,其實最辛苦的是老板他們,我在醫院又算得了什么?從思想上就沒那么氣了。工地上八九個人都全力以赴的工作著,因為耽誤了工期,我是明白這一點的。湯哥有事走開了,我只好在工地上等他回來,再去執行我的光榮使命。想想又可氣又可笑,這一個月來,就像一位演員,充當各種各樣的角色,哪里需要到哪里,真是沒辦法。湯哥回來以后,讓小猛帶我去出事現場。說實在的,一開始劉東升說吧,我還沒那么害怕,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走到一看可真真的把我嚇了一大跳。離大地稱真的連一米都不到,就這么一點地方,正好斜著身子下來的,要是別的姿勢,后果也不堪設想,況且別的地方機器都在運轉,真是福大命大。我也不管別人看不看了,就用衣服仔仔細細的拉了幾遍,喊了幾遍小兵的名字,把衣服抱在懷里,馬上就走了。我真的不愿再看出事現場了,因我越看越后怕,真的后怕極了。回來的路上,精神一直恍惚,況且暈車,不愿想那個現場,但就是從腦子里消失不了。
我最大的缺點和優點就是記性太好,也許是精神造成的,也許是體力造成的,反正感覺特別累,也許是快回家的緣故,心中如釋重任,覺得回家了,可以解脫了。我就和湯哥說:“讓你們破費一下,我得住兩天招待所。”想著還要坐車回去,不休息好是不行的,坐車的感覺,來時我已領教過了。
在招待所和我一塊兒住的是一位唐山姑娘,她的兒子四歲多了,叫瀟晗,挺好聽的一個名字,也許女人到一塊兒都愛拉呱,我們就閑聊起來。他是推銷藥的,是管腦部的,長期服用藥(忘了藥名)。也就是因為要我扯到了我弟弟,這次來秦皇島的原因和經歷,我都詳細的給她做了介紹。沒想到說著說著她竟淚流滿面,一個勁兒的哭,也不知是因為我的演講太感人了,還是怎么著,我說話的都還沒想哭呢,她倒成了淚人兒,像個林妹妹。我十分抱歉的說:“對不起,我不講了。”她一面擦著淚,一面說:“沒事,出門在外挺不易,攤上這樣的事,現在好多了,想開點。”第二天接觸的是一位南方的老師,她的兒子也是四歲多叫子健。我不敢再向他講述的那么細致了,怕煽情。許是唐山姑娘,這一個月來,是我傾訴的第一個對象,第一位聽眾,這些壓力都積郁在我的大腦里,說出來輕松些。
南方老師比我還外向的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談起了她的家事。她真的好膽大,沒讓家中任何一個人知道,偷偷的把兒子帶到秦皇島來上學,很有遠見的一個人,說她雙方父母太溺愛孩子,什么事都依著他,怕寵壞了,不愿讓他長大后沒出息,帶出來放在托兒所讓他鍛煉鍛煉獨立,一星期看一回。4歲的孩子,人家就為他的將來打算了,怪不得說南方人太聰明了,原來都是從小闖出來的,真的佩服她的遠見與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