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蠶室!
一個新建不過半月的“無菌室”!
雖然杏林的人暫時不太明白什么叫無菌,但這個占地不過百十來平的小房子,在杏林的地圖便如同沙礫一般,卻是里里外外圍了一層又一層。
蠶室是個半透明的建筑,有一半都是用玻璃堆砌,所以能清晰的看到內部的情形,一個巨大的冰棺懸在半空中,無數根透明的細小管子連接著幾個巨大的透明罐子,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這幾個罐子處來來回回地忙碌。
有人心癢難耐,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但看看門口抱劍坐著的那個臉上爬著一道蜈蚣刺青的青年,只能望而卻步。
韓竹隱說的東西何思道來說并不難理解,只是什么培養、換脈、養魂之類的,聞所未聞。
宛若天方夜譚。
難辨真假。
但是隱隱約約之中,何思道能感覺到,這或許是一條奇絕瑰麗的新路,若是能走,不僅僅是能幫他,甚至能幫助整個血藤峰突破現在的瓶頸。
何思道不是個什么很有耐心的,不過對于這件事他表現出極大的包容性,甚至在蟬鳴峰忙得有些內亂的那幾天明里暗里的替韓竹隱擋了不少麻煩。
至于為什么,何思道自己也不清楚,這幾天看下來,他發現韓竹隱天賦高得可怕,一開始見她的時候才不過二品,現在都已經是四品了。
自己幾乎沒有看到她主動修煉過,這速度,簡直比那些頂尖功法還要霸道。
而且玄界但凡有條件的,哪個武者前六品修為不是壓了又壓,在前六品蹉跎百年的大有人在,為的就是一個無缺的根基,但這小姑娘居然一次都不壓,難道她那個不靠譜的師父沒交過?
何思道中間探查過韓竹隱的身體,結果卻發現,這個小姑娘雖然一次修為都沒壓,但根基穩固如磐石,沒有絲毫問題,而更令他驚詫的是,以自己的神識,看不出韓竹隱的來歷,更看不出她修煉的是什么功法。
韓竹隱身體的絕大部分信息,在他的感知下都是一片混沌,應該是有什么人幫她遮掩了,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自己根本看不出深淺的獨臂胖和尚做的,他可不認為是韓竹隱的師父,同為八品,他自信天下同階之中沒有任何人能有這種手段。
其實他只猜對了一半,確實同階之中晏新安做不到這種程度,不過這也不是九戒能做到的,因為晏新安將玉墜給了韓竹隱之后,韓竹隱在九戒的神識之中也是一片混沌,甚至感知程度,和何思道相差無二。
至于說修煉速度,晏新安利用天劫給韓竹隱量身打造的完整功法,二十四小時全自動的含金量誰懂啊。
不過好在何思道對于強行窺探他人隱私這種事不感興趣,不然他要真不管不顧的硬來,或許也真能發現點什么。
又過了小半天,韓竹隱雙手杵著后腰轉了兩圈屁股,確認一切正常后,便推門而出,一抬頭便看到一襲血色長袍的何思道。
“叔叔,你怎么又來了!”韓竹隱很奇怪,一連小半個月了,這個臉上有刺青的叔叔怎么天天來,倒是自己師父,這么久了,一次都不來。
想到這,韓竹隱有些委屈的癟癟嘴,說到底,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哪怕阿亞走后小姑娘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但說到底,還是依賴大人的。
“你的東西,快結束了?”何思道沒有回答,反倒是指著蠶室內的那幾個透明罐子里生長的經脈問道。
奇怪的叔叔!
韓竹隱心里打了個標簽,但還是禮貌的回答道,“是的,快好了!”
“能開始你說的那個換脈了?”何思道雙眼綻放光彩。
但韓竹隱卻是搖了搖小腦袋,“還不行!”
何思道神色不變,“為什么!”
韓竹隱鼓了鼓腮幫子,指著蠶室的冰棺有些無奈說道,“修士的身體表面上好像和普通人的構造是一樣的,但如果細看就發現,二者簡直天差地別。我想要給這個人換脈,還需要點時間多了解了解!”
“師父以前只讓我解剖過‘大體老師’和各種動物的身體,但是修士的沒有接觸過!”
“解剖?”何思道疑惑,他還是第一次聽這個詞。
韓竹隱畢竟孩子心性,看有人恰好問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自然是滔滔不絕的開始說起來,小小的食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轉了兩圈,“師父說類似于神識掃描,區別就是神識你站在那,對方在你面前無所遁形,而解剖是要用刀的,我現在沒有神識,要想了解生物的生理結構就需要將生物的尸體一點點的切開,皮膚,肌肉,骨骼,器官,血管,經絡構造等等都必須了然于胸?!?p> 何思道聞言沉思一會,而后眉頭一挑,“你不怕嗎?”
這小姑娘說的倒是簡單,但是那畫面在腦子里過一遍就不是簡單的事,這和殺人可不一樣。
“為什么要怕?”韓竹隱不理解,尸體對于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材料。
“要不要考慮換個師父?”何思道覺著這個小姑娘不去血藤峰就是浪費。
“什么?”
何思道正欲說什么,一個聲音突然打斷,“竹隱。”
韓竹隱聞聲眼睛一亮,扭頭看去,看到來人,清脆的喊了一聲,“阮姨!”
阮綿綿走過來,禮貌地道了一聲何師兄,眉眼彎彎,牽起韓竹隱的手,眉目間略有些掩飾不住疲倦,寒鳶去了虞都后,蟬鳴峰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她來主持,中間還要抽時間過來看一下韓竹隱。
韓竹隱用手指一點點的撫平阮綿綿眉目間的皺紋,小腦袋左搖右晃,眼睛四處掃射,在確定沒有自己想見的人之后,情緒一下就低落下去。
阮綿綿蹲下身子,輕輕撫了撫韓竹隱的稚嫩的面龐,輕聲道,“想你師父了?”
“阮姨,師父還是沒回來嗎!
“竹隱,你師父他有點事,等他的事做完了就會過來了,你要有什么不會的,可以找阮姨,也可以找藍頭發叔叔?!?p> 之前藍發晏新安化作晏新安本來的模樣找過韓竹隱,原本以他對本尊的了解,模仿起來應該是天衣無縫,但這個小姑娘卻一眼就認出不是他不是晏新安。
小姑娘雖然最后接受了藍發的存在,但卻怎么都不肯喊他師父。
韓竹隱雖然有些失落,但也只能點點頭,小腦袋埋進阮綿綿的身子,一時間不說話。
何思道見到這一幕也沒有自討沒趣的去破壞氣氛,對他來說,現在最吸引他的還是那所謂的換脈手術。
阮綿綿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站起身來,對著何思道說道,“多謝何師兄照拂!”
不管何思道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在她和晏新安不在時,何思道的存在都替韓竹隱擋去不少麻煩。
何思道雙手抱劍,聞言輕嗯了一聲,“如果你那個小情人負不了責,可以把這小姑娘給我帶?!?p> 阮綿綿自動過濾掉何思道話語中的雜質,“這就不勞和師兄費心了,一切等她師父回來自有決斷。”
何思道斜眼瞥了阮綿綿一眼,一聲不吭的走到偏處坐下。
“竹隱,你師父走之前跟我說了,他既然承諾過將來要帶你去找你娘親,他就不會食言,他還說了,你其實可以不用這么懂事的!”
聞言,小姑娘兩片嘴唇一抿,豆大的淚珠就在眼眶里打起轉來,但就是不落下來。
阮綿綿有些心疼,慢慢的說道,“你是他的徒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自然也是我的孩子,在杏林,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找你的麻煩,我兜得起,蟬鳴峰兜得起,杏林也兜得起!”
最后那兩句話,聲音不高,卻是簡單而霸道,阮綿綿沒有避著任何人,在場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臉色一變,他們沒想到這個特別的小姑娘在阮綿綿心中的地位這么高。
何思道眼神變幻,卻也不作聲,只是抬頭瞥了一眼天上,何思道知道,阮綿綿這些話,可不僅僅是對地上的這些人說的。
只不過令何思道有些驚訝的是,虛空只是泛起了短暫的漣漪便再度歸于平靜。
這是,妥協了?
阮綿綿雖然身份特殊,可是還沒有到能威脅杏林各大長老的程度吧。
阮綿綿不去管周圍的動靜,俯身在韓竹隱耳畔低語了幾句。
片刻后,小姑娘抹去眼中的淚水,飛快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阮姨!”
阮綿綿笑意盈盈,輕輕嗯了一聲,“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你師父還等著教你后面的東西呢!”
韓竹隱破涕為笑,對著阮綿綿擺了擺手,又對何思道擺了擺手,便轉身進入蠶室,繼續她未完成的東西。
阮綿綿直起身來,對著何思道禮貌的點了一下頭,隨后高聲道,“前輩,我們走吧!”
而后,阮綿綿頭頂的虛空拉開一道口子,一個胖胖的獨臂和尚自里面走出,還不忘回頭對著里面說了兩句,“好棋好棋,灑家下次再來討教,”
話音落,便閃身來到阮綿綿身后,跟著阮綿綿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蟬鳴峰,什么時候多了一尊登天境?”
“而且不是一般的登天境,在這個和尚面前,我十二品的境界居然如臨深淵?!?p> “管他什么登天不登天的,這里是杏林,外來的和尚想念經,也要看看供的是誰?!?p> “算了,先去請示府主吧!”
“恐怕光是府主可不夠,那個獨臂和尚我如果沒認錯的話,應該是北域四王之一的九戒和尚,那個打沉了一片大陸的絕世兇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