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脈境界講究打通督、任、沖、帶、陽維、陰維、陽蹻、陰蹻八處經脈。而《靈樞》所記二十處，除了這奇經八脈之外，還說要壯養‘十二正經’，這樣才能讓自身周天趨于完美，內息更加綿長。”
“可話雖這么說，但究竟是要壯大到何等地步才足夠？況且十二正經可是生來便貫通的，這樣后天開闊真的好嗎？”
林清淵獨自盤坐在山崖之邊，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升起的火紅大日。
癡癡喃喃，頗為魂不守舍，集中不起精神。
如今，距離從橫斷山脈回來，已經過去了十天。
他們的傷勢已經并無大礙，除了面相留下了一條條猙獰虬結的疤痕外，其余也沒什么，不過是多了一個帶面具的習慣罷了。
最離譜的是齊蚰……
他在當天就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強行闖入他的房間，呼呼給了自己兩巴掌，說是做了個好可怕的噩夢！若不是當時修元師兄就在外面看著，恐怕他現在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臉頰為嘛那么腫！
真的是下好重的手，直到現在都沒能完全消掉。
一想到這，林清淵就靜不下心來，狠狠地啐上一口，心中暗罵這個死胖子。
“清淵，有沒有什么感悟？”
說曹操曹操到。
身后，身著一襲嶄新魚紋白衣的齊蚰隨之出現，笑問道。
林清淵轉過頭來，幾近咬牙切齒的盯著他面具下的那對笑意盈盈的眼瞳。眼皮猛地一跳，幾乎是脫口而出，“有個屁！”
齊蚰還以為他是在與自己抱怨李修元，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為后者開脫：“清淵別這樣，修元師兄也是為了你好嘛，說不定你再多看幾場日出，就真的悟出劍勢了呢。”
沒錯，他來這不是為了散心的。
只不過是因為凝聚劍心之后，他還是不能劈開那一截古怪木頭，自然也無法砍斷他腳裸上的束劍環。
他特意去向李修元討教，這才從后者口中得知，原來那是一截活的雷擊木，至少需要徹底掌握劍勢才能劈開。
于是乎，便提議讓他去效仿古人，來山頂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來悟劍。
反正現在已經有了一顆雛形劍心，他不用再一直苦逼以練劍來悟勢，去看這些自然大勢，說不定還更容易領悟一些。
林清淵覺得甚有道理，便欣然聽取了李修元的建議。
可結果在這連續喝了三天的西北風，什么也沒能悟出來，反倒是他的耐心先被磨光了。
“我覺得拿你來練劍，我領悟得會更快！”
林清淵眸子里仿佛能噴出火焰，不懷好意的摸上腰間長劍，嚇得齊蚰連忙伸手壓住他的手背：“別介！清淵，這次我可是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的！”
林清淵皺眉，上下掃視齊蚰全身，面色嚴肅，似乎是等著他的后話。
可沒見到林清淵松開劍柄，齊蚰也無動于衷，故意繼續賣關子：“嘿嘿，咱們有話好好說，先把劍給放下成不？”
“要不你先把我的手松開？”
林清淵有些無奈開口道，抓住劍柄的手微微用力，可卻抽不出來絲毫。
也不知道齊蚰是走了什么狗屎運，居然從橫斷山脈內回來后，他的兩個手掌就已經率先達到了煉體的第二個境界——鍛筋，力氣大的出奇的同時還格外堅硬，林清淵已經沒了任何辦法來收拾他。
“那不成！”
齊蚰認真的搖了搖頭，“萬一我撒手，你就提劍砍我咋辦？”
他又不傻，雖說被林清淵使勁砍兩劍他也不會受傷，但該疼還是得疼得嘞！而且身上剛領的袍子還得多出兩個布條！平白無故吃這個虧干啥？
林清淵回他一個白眼，齊蚰見狀這才利落撒開手。
隨后他擼起袖口，憑空取出倆大肉包子遞給前者，眼中的戲謔更甚：“馬大娘開的包子鋪降價了，原本只能買兩個包子的價格現在能買三個！”
林清淵猛吸一口氣，眼睛瞪得像個銅鈴。
二話不說，拔出長劍就往齊蚰身上砍！
“誒！清淵！咱們可是說好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齊蚰連忙起身，堪堪躲過一劍，撒腿就跑。
“我可不是君子！別跑！今天我非得把劍塞進你嘴里去不可！”
一劍劈空，林清淵怒喝一聲，不依不饒的提劍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趕，互相大罵。
直到追出半里地，偶然遇到了前來尋他們的趙玉竹，齊蚰這才如獲大赦。
他連忙躲在自家老大背后，嘴里還念叨著，“老大救命！老大救命……”
“蛤？”
趙玉竹驚呼一聲，哪里明白現在情況，還以為是林清淵被邪祟附體。
剛準備出手先擒住后者，她體內的男子便出言勸阻，‘丫頭別動！你這小師弟好像是直接悟到了點自己的劍意，讓他出劍。’
‘嗯？清淵不是去悟劍勢的嗎？這個劍意又是什么鬼？’
雖說心中很是疑惑，但趙玉竹身體的反應可半點不慢。她一把轉身薅住齊蚰肩頭，自己靈活的繞了個圈，又把他給擋在了前面，還生怕齊蚰不配合，開口急道，“清淵現在在悟劍意，你當肉盾抗兩下！”
“啥？”
齊蚰哪里會料想到，自己老大會突然將自己給推了出去。
他剛驚呼一聲，林清淵已經腳踩九影步，高高躍起。
一劍當頭劈來！
璀璨劍光在齊蚰眼眸中飛速放大，齊蚰想要伸手去擋，可在心底卻突然毫無征兆的產生了個念頭：
這道劍光若是斬在他身上，他會被當場分成兩半！
‘完了！我要涼了！’
這點遲疑的時間，也導致齊蚰沒能在第一時間抬起胳膊。
嘭！
一道悶聲響起，長劍的劍刃已經砍在了齊蚰天靈蓋上。
齊蚰的腦袋被砸得朝前下沉些許。他眼眸睜的老大，痛得眼咕嚕都快凸出來，但想象中的開瓢并沒有出現，就連點點血跡都不曾出現。
倒是立竿見影的鼓起一個大包。
不過想也是，林清淵又豈會真的痛下殺手？如今這一劍他可是半點元精都沒用上，完全就是靠蠻力砸了下去。別說是齊蚰如今的銅頭鐵骨，就連那張稱得上是法器的鬼面具都損壞不了絲毫，頂死了也就只能讓他疼一下罷了。
但……剛剛這死胖子為啥不防御一下呢？
管他呢！這一劍揮出去，他心里沒由的極其暢快。
林清淵自我陶醉的舒出一口氣，那感覺就像是酒鬼喝了一壇天仙佳釀似的，渾身暖洋洋，讓他沉醉其中。
‘劍勢與劍意不同，前者是持劍者本身在塵世中的點滴感悟，將自然之勢融入的劍道、或是直接在劍道上領悟而出的勢。劍勢有先天或后天之分，勢的強弱也會被自身的修為所影響。”
‘而劍意不同，它是持劍者本身強烈的意志而引導出的劍之意志！是持劍者在劍道上的獨特感悟！是持劍者的劍心劍勢劍氣，三者糅雜而成！每一股劍意在每個人的手中，都會有所區別，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以意識形態強行撕開對方泥丸！而修為對于劍意的影響也并不大。’
‘一般來說，一位劍修是要先后經歷四個階段：初學劍術、領悟劍勢、明了劍意、再最后才是結成劍心。結果你這個師弟偏偏要反著來，就連最基本的劍術都不太清楚，拿著一本破爛劍法擱那瞎練著，沒想到居然還真被他給練成了！’
趁著這點時間，男子大概給趙玉竹解釋了一番。
后者何等靈慧，自然一聽就懂，還舉一反三問道，“既然意境如此厲害，那呆子現在算是入了哪個層次了？”
‘各人劍意各有宏圖，不拘一格，變化莫測，繁雜多變。而意境又是不可言狀，嚴格來說，現在的修道界還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畢竟沒有大能會吃飽了撐的立那些莫須有的東西。’
‘但不管怎么說，你那個師弟應該能算是摸到了最初的門檻，領悟劍勢只是時間問題了。’男人答道。
“這還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趙玉竹啞然失笑。
外界，二人都是緩了兩三秒。
一個蹲下捂著腦袋，一個熟練收劍入鞘。
那股外露的獨特意境也很快隨之內斂。
“呆子，什么感覺？”趙玉竹笑言出聲。
“爽！渾身舒坦！”
林清淵扭了扭脖子，眼眸內精光奕奕，這幾天來堆積在胸口的陰霾，幾乎是隨著那一劍的揮出盡數一掃而空。
“那現在你是不是能斬斷你腳踝上的束劍環了？”趙玉竹再問。
林清淵聽言，渾身一僵，悻悻然道：“我只是突然間特別想砍這廝一劍，還沒能領悟出劍勢呢。”
得嘞！
呆子還是真是個呆子，他壓根就不清楚剛剛那股獨特意境是個啥吧！趙玉竹忍不住扶額，只得將男子剛剛的話語，再度大致的講了一遍。
“劍意么？哈哈哈哈！小爺我果真是天資聰慧！聰明絕頂！”
近墨者黑嘛。
跟流云非相處久了，林清淵也難免跟著沾染上了一點自大，某些時刻就連自稱都會一并學過來。
“別高興的太早了！”
趙玉竹有些無奈的戳了戳他的腦門，接著道，“我剛剛聽說，就在明天正午時分，懸在天上的內圍五峰就要打開禁制，以它們吸收多年的精純元精反哺外圍。到時候會出現條條元精長河，沖刷各大山峰的壯舉！”
“那也是給我宗所有弟子與長老的一番機緣！你若是不能在此期間脫離束劍環的限制，這等千年難得一遇的大機緣，怕是對你得大打折扣咯。”
“啥。”
林清淵渾身一怔，當下也顧不上二人，火急火燎的再度跑回山頂。
沒別的，就想要最后再努力一把，臨時抱佛腳，趕快解開束劍環的禁制。
趙玉竹與齊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聳聳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