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太監(jiān)
對于有的人,升官發(fā)財就是身在天堂一般的感覺。
對于有的人,家財萬貫也是身在天堂一般的感覺。
但對于有的人,能填飽肚子,不用再啃樹皮,吃野草就是身如天堂一般,更別說,這還是熱氣騰騰,灑滿鹽巴,肉質肥碩的羊肉。
餓,可是能夠讓人發(fā)瘋的。
在這個年代,一個黃花閨女的價值可能還沒有一塊饅頭,一個燒餅重要。
大乾王朝成立一千多年,食人肉,易子而食的事情早已經是屢見不鮮。
君不見那些快活樓里面的水靈靈的姑娘們可是絕大多數都是老鴇用幾石米就從女孩們的親生父母手里換了過來。
空氣中,羊肉獨特的肉香味襲滿整個房間,不少人直接咬碎羊骨頭,吸食里面的骨髓,在窮苦人家看來,哪怕是放過一絲一毫的肉都是一種極為敗家的行為。
年關已近,這份羊肉絕對是眾人最大的過年禮物。
……
……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天剛剛蒙蒙亮。
山野中,霧氣騰騰,如暮靄一般籠罩四方。
在經歷了數次停停下下,下下停停之后,肆虐安平府大地的暴雪終于徹底消散,除了樹杈上會不時有積雪抖索落下之外,稍微空曠一些的地方,已經看不見絲毫的飛雪。
不過暴雪雖然已停,但暴雪所造成的人間地獄一般的慘劇還在不斷上演著。
此時此刻。
江夏府城。
不過數天的功夫,江夏府城的城門前已經聚集了超越二十多萬因為暴雪而無家可歸的難民,流民,并且,在得知江夏府城的馬大人不僅大開城門,而且還廣施粥之后,江夏府城的難民無疑更是越來做多了起來。
但在三天之前,不知是何等原因,隨著十幾匹高頭大馬,穿戴不凡的錦衣人士進入江夏城之后,原本大開的江夏府城城門卻是突然被一群皂吏直接關上,至今都未開。
甚至。
就在昨天,原本用來施粥的粥鋪也被一群神秘人趁著夜色直接一把火點了。
整整一百零二個粥鋪,一夜之間,全部劃為了一堆灰渣渣。
與此同時。
江夏府,城內。
略顯破財窘迫的太守府中。
現任江夏府城的馬英輝一身囚徒裝扮,雙漆跪地,披頭散發(fā),雙手處拷著厚厚的枷鎖,模樣看起來比起幾日前簡直蒼老了十多歲一般,臉上溝壑縱橫,猶如一個正在走向遲暮的老者一般。
“馬太守,咱家凈重是一方府城之首,沒有給你上大刑,但你可別太冥頑不靈,不然,咱家可叫你知道什么叫老虎凳,什么叫辣椒水,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馬英輝面前。
一個身材微微消瘦,微微佝僂,聲音尖銳無比,如同公鴨一般的中年男子冷聲說道。
聽聲音不難聽出來,此人似乎是個太監(jiān)。
“哼……”
面對中年男子的逼問,馬英輝則是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看來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行行行,咱家今天就讓你徹底死心!”
中年男子臉色漲紅,豬肝色一般,儼然是被馬英輝的態(tài)度氣的不行。
下一刻。
隨著話落,只見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卷金黃色的昭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武大帝自幼繼位,期間威儀天下,皇恩浩蕩,萬民敬仰,勤勉為政,英明神武,愛民如子,浩恩以繼宗廟,詣命筑造,固家穩(wěn)國,然江夏府城太守馬英輝懈怠職責、以權謀私,在位三年余間竟貪污六萬兩白銀,大不敬宗廟社稷,是屬于罪大惡極,現處以江夏府太守死刑,三日后午門行刑,欽旨。
怎么樣,馬大人,你還有什么話說么?!”
中年太監(jiān)緩緩將圣旨合在一起,冷笑著說道。
“貪污六萬兩白銀,你,你們……你們竟敢蒙蔽圣上,假傳圣旨?!!”
馬英輝微微一愣,聲音幾乎是從他的牙縫里傳出來。
“假傳圣旨?呵呵呵,馬大人,咱家勸你最好還是自己仔細看看圣旨,咱家可沒有那潑天的膽量去假傳圣旨。”
中年太監(jiān)冷笑一聲,說話的功夫將圣旨遞到了馬英輝的跟前。
圣旨的上字體端莊秀麗、圓潤飄逸,行文極為洗練,幾乎達到無可增刪的程度。
馬英輝曾經見過真正的圣旨,家里面更是還保存著當年升遷任江夏府城太守的升職圣旨。
圣旨有專門防偽絕招,絹布上印滿了祥云圖案,就像此刻他手拿的這張一般,而且所有的圣旨開頭的第一個字,必須是印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
眼前這份圣旨是真的!!!
一股悲涼之意自馬英輝的心底涌出。
想他清貧一生,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民,他無愧于心,為君,他肝腦涂地,可最后居然卻落著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甚至還背負了一個貪官污吏的黑名。
最重要的,陛下居然真的信!!!
“爾等小人,隨意隨意誣陷我等肱骨忠臣,于國家如同蛀蟲,大乾王朝一千多年,偌大的基業(yè)遲早毀在爾等奸詐之徒的手上啊……”
馬英輝雙眼通紅,布滿血絲。
“奸詐小人?呵呵呵,還不知道誰是所謂的奸詐小人……
馬大人啊,咱家勸你說話還是小心一點,你這話豈不是說當今圣上是非不分,黑白不分?!諷刺當今圣上不能慧眼識珠,還不如你一個小小的府城太守,好大膽啊你馬英輝,我看你是想要造反自己當皇帝吧?!!”
中年太監(jiān)聲音陡然變冷,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給馬英輝又扣上了一頂甩都甩不掉的大帽子。
“你,你……”
馬英輝怒目圓瞪,臉色通紅,下一刻,嘴里面直接被氣的噴出來一大口殷紅奪目的鮮血。
一瞬間。
馬英輝整個人的氣勢直接萎靡了一大半,如卸了氣的皮球一般。
他不怕死,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想他馬家一門滿門忠烈,其父,其兄長們全都是為國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他更是為救濟百姓不惜將所有家產變賣,沒成想啊沒成想,最后卻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