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常驍參加漠薔的生日會，應該是想從漠家的簡義琴入手。
此刻坐在常驍辦公室，林沁依覺得恍若隔世，上一次和常驍這樣面對面坐著還是她去Z國之前。
“常市長，我想來和您談談陽城郊區的規劃。”
昨晚通完公事電話后，兩人又在安全的電話里談了漠薔的事情，所以今天林沁依過來，只是談公事。
聽見“常市長”這個稱呼后，常驍立即低頭，硬生生憋住笑意：“林總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那邊的規劃區長早就和我說了，我也一直想找一個可靠的企業一起合作。”
“那常市長覺得林氏怎么樣？”她還裝模做樣地自我推銷起來，“林氏在項目這一塊做的效果很不錯，而且是多方面發展，項目上不存在局限性，林氏可以配合政府一起做規劃，放眼望去目前有能力接下這個單子的，怕只有我們林氏最合適吧？”
地產這一塊，自從慕家旗下的豐林退市場后，能作為林氏的對手幾乎沒有了，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戚家的緣故。
其實林沁依不跑這一趟常驍也會隨便找個借口丟給她，一直壓著無非是想見見她。
常驍也裝樣子：“不知道林總有沒有可能讓戚氏入住那片城區？戚氏過去了，高端城市化才能做起來，畢竟有一家頂級連鎖商場在，就代表了發展力度。”
“自然是沒問題的。”
合作談成，接下來就是各項合同內容的敲定與簽署，這個她可不在行，趕緊跑了：“常先生，這些事情都是我們公司唐總在負責，之后我通知唐總和您交接。”
“好。”
連著幾天，林沁依各處奔波終于將大事都定下來，期間給葛清明打了好幾個電話，意思就是讓他趕緊過來接替唐鈺的工作。
唐鈺已經給她甩了好幾天的臉色了。
逼得林沁依不得不親自上陣，選宣傳方案，選高中學校的建設，還要選馬場的延伸項目計劃等等等等。
林氏的事情結束后已經耗費了她半個月時間，所以她立刻將回葉家的行程提了上來，在此之前她要去漠家接云翩蝶。
去接云翩蝶的過程很順利，在一致對外的這些問題上，漠北還是不會給她擺臉色的，甚至還給她無形中撐腰。
漠棠煦前幾天開始把云翩蝶交給斯洋帶，自己則四處搜刮漠薔的各方消息，搞得漠薔這幾天被網友攻擊得很厲害。
還好漠薔立的是清高人設，不需要像慕筱一樣經營類似白蓮花的形象，也不需要搞太多的慈善，所以漠棠煦找來的能攻擊的黑料多是漠薔的脾氣壞，動輒打罵助理之類的。
相比漠薔之前找人造謠漠棠煦的那些黑料來看，這攻擊力度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從漠家出來，云翩蝶掩去了笑臉，像只小鵪鶉拽著林沁依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爸爸和姐姐出什么事了嗎？”
林沁依一直以為她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用管的云小公主，原來她心思也是細膩的，不知道從哪看出來有問題的。
林沁依沒直接回答，等坐上車才開口問：“怎么了？”
“他們被抓了嗎？”
“嗯。”林沁依不敢看她，去看窗外急速后退的風景，“我會再去打聽。”
“好。”
云翩蝶并不像林沁依想的那樣大哭大鬧，她很平靜，安靜得不像話。
這種安靜反而更讓人覺得窒息。
“你要是不舒服，你可以哭出來。”
相比這種安靜，林沁依更希望她哭得聲嘶力竭。
云翩蝶搖搖頭，像是很多人口中說的瞬間長大成人，她只是靠著車窗：“我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了。”
她很清楚，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云翼和云翩若給的，她的豐衣足食無憂無慮，她的上天下地，她的物質基礎，全部都是最親的人給的。
她早已經過了法律定義的成年，她明白是非黑白，三角灣的生意到底是好是壞她也知道。
就像現在她沒資格再做小公主一樣，她也沒資格去指責云翼和云翩若做過的所有事情。
不論好壞。
有時候云翩蝶也會抽空想一想，自己到底處在什么樣的道德階層里。
雖然在三角灣那樣的地方長大，但云翼和云翩若把她保護得很好，她甚至能撇開眼前的迷霧學會真正的是非黑白。
只是明白之后，卻怎么也無法真正接受那樣的定義。
因為她的父親會把她想要的東西都小心翼翼捧到她面前，因為她的姐姐會在高強度的鍛煉后帶她體驗其他孩子童年該有的東西。
她是被迫生活在一個外人看來烏煙瘴氣的地方，但她的親人也用盡全力給她撐起了一片純粹干凈的天空。
曾經的云翩蝶只是抽空想過，但如今她卻是怎么也做不出一個正確的判斷了。
或者已經找不到什么是正確了。
以前是云翩若，現在是心懷愧疚的林沁依。
她能看出云翩蝶的變化，及時出聲打斷她腦子里的胡思亂想：“云翩蝶，我想和你正式地談一談。”
云翩蝶的眼像是被什么遮住一般，看著總像是灰色：“什么？”
“這個結局已經改變不了了，而且現如今你的父親得到了最好的安排。”
“為什么？”
她并不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云翼最該得到的是她和姐姐每日在他面前歡顏笑語。
“警方臥底了很久，掌握的證據已經足夠才能動手，這是沒人能改變的事實。”林沁依就知道云翩蝶現在根本過不去，盡量客觀理性地去分析這件事，“而你父親和你姐姐的結果，無外乎三種，一死刑，二逃亡，
而最后一種，就是他與警方合作保住性命，我也會盡力找關系讓他在監獄過得舒坦，這就是他最好的安排，不會四處逃亡，也不會被仇家追殺。”
這些都是終于勸她的。
如今她原話傳達給云翩蝶。
她們都是迷失在道德里的人，找不到方向，但她們都很幸運，不必自己在這片看不清的區域里四處碰壁四處否定自我，已經有人給他們指引方向了。
“我可以去看爸爸嗎？”
按理說不可以，但她受不了云翩蝶這副懇求的模樣，只好改口：“先等等。”
“謝謝。”
“以后，可以把我當姐姐，我比不上云翩若。”林沁依斟酌了用詞，“可也是你姐姐。”
名義上的姐姐。
不會害你的姐姐。
“好。”她改口很快，“依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