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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包里的信仰

第十章 沉睡在心底的痛

郵包里的信仰 水禾米田 2718 2021-05-27 08:07:47

  小暑節(jié)氣一過,太陽就像發(fā)了瘋一樣肆無忌憚從早曬到晚,似乎要把大地烤焦烤糊。青桐溪的水細得就像一根麻繩彎彎曲曲躺在那里,要是有人一扯,它會斷成兩截。漫山的大小樹木灰蒙蒙一片,連枝擺稍動的力氣都沒有;莊稼地的玉米葉子枯黃卷縮,剛掛上的玉米苞子干癟瘦小;稻田里干裂出手指寬的裂縫,等待著雨水的降臨,整個山川都在期盼一場大雨。

  這樣的天氣里,鄉(xiāng)民們坐在自家的吊腳走廊上赤著胳膊歇涼,焦愁地看著明晃晃的太陽,都想把自家的氈毯一頭掛在龍王墩山,另一頭掛在桐頭山,遮住這火辣辣的陽光。

  米旦章坐在大門坎上,手里拿著一根剛裹好的煙卷,不時放到鼻子上嗅一嗅,過一過煙癮。他肺上的陳舊性傷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嚴重,咳嗽的頻率較以往增加了不少,每次都感覺扯筋動骨地痛。他干枯發(fā)白的眉毛緊鎖,覷眼望著對門曬得發(fā)燙的龍王墩山,這樣的天氣對鄉(xiāng)郵員來說是很糟糕的。

  米旦章從事鄉(xiāng)村郵遞工作幾十年,對天氣的關(guān)注高于莊稼人,在部隊的時候有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鄉(xiāng)村郵遞工作依然講究這一說法。莊稼人太陽大了,暑氣盛了可以貓在家歇涼;寒冬臘月,大雪封山可以窩在屋里烤火,可郵遞工作卻不能停,哪怕天上下刀子也要走郵路,不得耽誤信件報刊的流通。

  對一個普通家庭,鄉(xiāng)郵員身上背負的或許是父母對孩子的思念,孩子對父母要盡的孝道,或許關(guān)系到一個家庭對事業(yè)的重要決定;于政府、村社,那將決定政策信息的傳達是否及時,要是因為郵遞工作的遲滯未能及時送達,在古時候是要被殺頭的。

  米澤正在接受這夏練三伏的考驗,他能經(jīng)受住這毒日的炙烤嗎?他自從縣城回來和李惠英相伴重走郵路,雖然精氣神和決心較之前有很大變化,但米旦章心里還是沒有底。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比自己那時候,只要在黨旗下宣完誓,就一輩子忠于黨的事業(yè),更何況阿澤還不是一名黨員,只有在將來的某一天,他舉起右手在黨旗下宣誓的那一刻,才對他真正放下了心。

  想到李惠英,米旦章很欣賞這個孩子,在他無力勸說米澤留下繼續(xù)當鄉(xiāng)郵員的時候,惠英主動找到了他……讓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拋下生意,和米澤共同走郵路,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方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李惠英真是一位不簡單的女子啊!有擔當,有智慧,更有一顆善良的心。米旦章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要是和米澤能夠……

  “米老頭,你又蹲在這兒盤算什么壞水?”

  米旦章正全神貫注地想兒子和李惠英的事,突然被冒出的這句話嚇得差點把手上的煙卷掉地上,他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李惠英的阿爸,村長李世洪,他輕咳了幾聲說道:“世洪啊,大太陽你不好好在家歇涼,跑我這兒有事?”

  “你兒子把我姑娘拐去當什么狗屁鄉(xiāng)郵員,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李世洪背著手,彎腰冷冷地直視著他,說起話來嘴角都在顫抖,“她店也不守了,這損失你得給我補上。”

  米旦章從里屋端出一條木板凳,摸出一包帶嘴的香煙遞給李世洪,這事都過去有些日子了,他怎么又來說這事,和他打了一輩子交道,真是個難纏的人,米旦章心里這樣想,但嘴上卻笑呵呵地說:“世洪,我跟你解釋沒有上百遍,也有幾十遍了吧,我能左右年輕人的想法嗎?你家惠英我看就是個好孩子,你就不要攔她的前途。”

  “喲呵!就你這每天跟頭牲口一樣馱著東西到處跑的事兒就有前途啦!”李世洪冷笑了一聲,嘲諷地說道,“你看你跑了一輩子有什么?明天不許米澤來叫惠英了,我不下狠心看來是不行了……”

  米旦章微閉雙眼,無力與他爭執(zhí),作為一名黨員,本村的村長,覺悟怎么就如此低下,要是在部隊,早按紀律把他辦了。

  “你別裝聽不見。”李世洪把板凳放到米旦章面前,與他面對而坐,仍然不依不饒地說,“孤男寡女每天在荒山野嶺,誰知道都干了些啥事,小心我告你家小子欺負我姑娘,哼!”

  “世洪,你說這話是對惠英不負責任。”米旦章瞿然開目,雙眸炯炯地盯視著李世洪,“惠英是多好的孩子,她是成年人,未來的路怎么走由她自己選擇,你無權(quán)干涉!”

  “說得好!你說得真好!”李世洪站起身,手指著米旦章揶揄地說,“怪不得你家大姑娘跟野男人跑了,原來是這么回事喲。米老頭,你為啥要把你家傻姑娘嫁出去?我不信你不涉,她知道找男人?”

  “你……你……”米旦章氣得臉色煞白,喘著粗氣大聲咳嗽起來,“簡直……不可理喻!”說完顫巍巍地起身往屋里去。

  “老米……老米!你沒事吧!”趙清碧在屋里剁豬草,聽到外面聲音越說越不對勁,她緊忙趕出來,攙扶住米旦章一邊往里屋走,一邊說,“李世洪,你別再說了,積點口德行嗎?”

  李世洪見這次把米旦章氣得夠嗆,靠在大門邊心災樂禍地朝里屋瞅,皮笑肉不笑地大聲說:“老嫂子,只允許你家老頭說我,就不能讓我反駁兩句?米澤回來跟他說,不要再來找惠英了。”他說完背著手哼著小曲晃悠悠離去。

  米旦章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趙清碧輕輕地按撫他的胸口,埋怨地說道:“你跟他生那門子氣嘛,全村都知道他占強,嘴上得理不饒人。你躺著別動,我去給你端水。”

  米旦章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就在剛才,他仿佛被李世洪拿著刀硬生生地刺在了心窩,疼得快背過了氣,而這個疼來自大女兒米蘭。她現(xiàn)在過得還好嗎?都是阿爸逼走了你呀,這么多年過去,從自己手上接收寄送了眾多的信件,怎么就沒有收到過你的一封信呢?米旦章眼眶里滾出渾濁的淚水,枕頭慢慢地被浸濕。

  太陽掉進了桐頭山下,但它并沒有帶走一天的熱,仍然感到余溫烘人;漫山樹上的蟬使著勁地在吟唱,稻田里的蛙聲連成一片,天上地上互相呼應,此起彼伏一個比一個叫得歡。夜幕之下,一切看似平靜,一切又洶涌澎拜。

  李世洪坐在村口的一塊大石上,這塊石頭天然的平整,足有七八平方米,是村民平常晾曬東西的好地方。他盤腿坐在正中央,屁股下熱烘烘的烤人,他看了看手上的那塊上海牌機械表,天快黑盡了,這兩人怎么還沒見回來。

  白天把米老漢氣了一回,心里舒暢了一些,但今天無論如何要阻止米澤這小子,不能再拉著惠英到處亂跑了,一個大小伙子,一個大姑娘整天廝混在一起成什么話,現(xiàn)在整個青桐溪鄉(xiāng)都在傳他倆的事,再不管管,難道真要生米做成熟飯嗎?到那時可什么都晚了。

  也怪自己平時太慣著惠英了,一個女子不好好守著店,本本分分地找個鄉(xiāng)上干部結(jié)婚生子,非要起哄跑郵路,這事要是好干,米澤那小子會去縣城?

  真不知道米家老漢使了什么招數(shù)又將小子騙回來,哎!真可惜了這么一個好娃,有文化,有思想,要是在縣城工作,和惠英的事說不定還是有可能……但回來走郵路,那得早點斷了他的那點念想。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郵路總要有人跑,不然山里的人怎么和外面的親人聯(lián)系,也不是我李世洪覺悟不高,火炭石不落誰腳面上誰不知疼,可也不能讓自己家的人攤上這事呀!

  李世洪正在心里盤算的時候,老遠就聽見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的聲音,他不用仔細辨認就能斷定:這個時間除了他倆還能有誰。

  說笑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李世洪在大石上正襟危坐,內(nèi)心猶如一只貓在抓撓,煩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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