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五品星使,又作繡娘的裝扮,那這一位自然應該是來自繡樓的了。”路小為從那一身極具特色的服飾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好奇的問道:“我看她也只是跟我年紀相仿,居然就是五品星使了!誒!她手上的那一支東西,也是針砭么?”
“雖然與針砭是同宗同源,來自于卡巴拉樹根上的根須,但是.......卻有另外一個更響亮的名稱,叫做‘天梭’。”爺爺一邊說著,一邊四下張望著,咕噥道:“這個雛兒應該是來完成繡樓試煉的,我們還是回避一下好了,免得打擾到人家了。繡樓以及繡娘們在星君族群當中的地位還是頗為超然的。”
爺爺抄起了之前用于制造石屑齏粉的那一塊石塊,隨即便找著了一處陰暗的低洼角落,藏了進去,路小為自然是緊隨其后的,只是心中卻不免有些好奇,偷偷的瞄了爺爺一眼,咕噥道:“我說爺爺,怎么感覺你不像是在回避,而像是在逃避?”
爺爺剛剛明明說了不需要回避,現在又以一個不打擾人家的蹩腳藉口來回避,多少會讓人有一些做賊心虛的聯想。
其實,天梭與針砭,雖然同樣是一小截樹枝的外形,但是兩者之間還是有明顯區別的,至少從顏色來看,針砭是黑色的,而天梭則是白色的。
而如果相比較爺爺與繡女各自進入這一顆天蠶的方式,兩者之間其實也是有著明顯區別的。
繡女是先給自己左右手分別戴上了一只絲織的手衣,然后從右腰一側的八角線盒當中取出線頭來,引線穿針。完成了這些預備工夫之后,繡女這才開始在天蠶薄膜隨意選了一處開始“刺繡”。而這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不僅比爺爺剛才那簡單粗暴的進入方式還要快捷幾分,外形姿態上也更加的優美大方。
因為繡女直接在天蠶薄膜之上繡了一朵大大的環形“窗花”來,環形的尺寸已經足夠她自己輕松進出的。繡女操控著天梭在絲線的末端繞了兩圈,輕巧的一絞一扯,便斷了線頭。從繡女運梭的手法來看,與星刺頗為相似。
并且,在繡女進入天蠶之中,落在了礦山之上的時候,那一個環形的“窗花”仍然綻放著,并沒有關閉。僅僅從這一點細節來看,就已經比爺爺那三腳貓的針法要高明不少了。
繡女低著頭在礦山上尋找了一番之后,選定了一處由幾道裂縫縱橫交錯而成的區域,再次引線穿針。不過,這一次卻是一手將那天梭探入了裂縫之中。從繡女手上浮現的星力以及她腰側八角盒內所傳出滑輪輕快轉動的聲響來判斷,那一只天梭多半已經深入礦山的內部去了。
“這種絲線,名為天蠶絲。”爺爺看來有些百無聊賴,低聲的為路小為解釋起來:“天蠶絲材質的絲線極為堅韌,通常幾乎沒有其他東西能夠輕易的切割天蠶繡線,據說只能是通過特殊的‘腐蝕熔斷’的方式來進行分線,要不就得好像這個雛兒一般直接用天梭來絞斷線頭。”
路小為看著繡女屏氣凝神的樣子,心知她多半是聽不到爺爺與自己的低聲交談的,但是還是決定多聽少說,點了點頭,作了一個洗耳恭聽的手勢,先默不作聲的觀看一番再說。
“或許是因為奎金原本就是在這種巨石之中蘊育而成,奎金屬材質的紋器如果用于探礦就極容易就被吸附在了礦山內部,不得寸進,所以才會用天梭替代。帶有天蠶絲繡線的天梭,需要極為細膩、精準的感應力操控才可能完成深入地下長達數十丈探礦的任務。”
“天蠶薄膜上那一個環形的窗花,其實是繡娘的一種針繡功法。繡樓一派不傳之秘的‘女媧針法’,據說多達十數種,外人只看其運針是看不出其內里功法的。而單論繡法,至少可分為單面繡、雙面繡兩種。像這個雛兒剛才所用的應該就是其中一種。我猜想,可能是通過天蠶絲線將薄膜切割成了許多小塊,但是那些小塊薄膜仍足夠維持穩定。這個可能與篩網上的細密程度能夠讓水流形成許多小片的薄膜,多半就是相同的道理。”
“除了這種據說是用于補天的‘女媧針法’,繡樓另有一門‘萬花步法’是專門用于在采絲補天的過程之中。當然了,‘女媧針法’、‘萬花步法’,同樣都是一品功法,是繡樓的鎮樓之寶。不過,繡樓一派來歷確實也有些神秘。雖說繡樓不至于算是一個女兒國,卻也真的沒有一個男人;又譬如說繡樓首任的鳳娘雖然被尊為女媧,但是她們所供奉的圣物據說卻是一顆太古龍珠......”
“江湖之大,還真的是無奇不有啊!”路小為聽到這里,感嘆了一句之后,又禁不住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她的這種針法,等于說是在薄膜上‘加’了一張篩網作為進出的口子,否則一旦將那一個環形的窗花給拆了線,天蠶薄膜便又會再次閉合的。之所以特意留下窗花,或許就是告訴閑雜人等,非請勿擾......”
此時的繡女自然仍在專注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只見她用天梭通過裂縫在地底深處探尋了一番之后,收回了天梭,便隨手用天梭在裂縫不遠處的地上劃了一朵蓮花的簡筆畫;從那金鉤銀劃的筆畫來看,這一朵“花”估計多半是用于記錄探到的礦石的數量位置等等相差信息的。爺爺、路小為兩人剛才在礦山閑逛的時候其實也看到過地上出現了類似的蓮花簡筆畫,用途理應是相同的。
作完了記錄的繡女隨意的找了一個方向,邁步走去。繡女沒走兩步,卻正好經過了剛才“到死絲方盡”的那一只蠶蟲的殘骸以及那個根系所留下的坑洞,停下了腳步,自然也就看到了坑內那十幾顆綠豆大小的蟲卵。
“誒?怎么會有一只‘春蠶’?難道是師姐上一次放餌過量了?”繡女環顧四周,咕噥道。
春蠶,多半便是指吐完最后一次絲的蠶蟲了。
原本還在探頭探腦的路小為連忙縮回頭來,自然也就暫時無法知道繡女在那邊的動靜了。
“誒!?你們三個小傢伙,怎么提前了這么多就進來了啊?”繡女看到有三只潮汐之蟲漂到了自己的面前,倒是沒有太過于意外。
不過,有人卻是相當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