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邊請稍等一下。”

　　服務員記完菜單，問候坐在椅子上的人，便拿著菜單往廚房走去。

　　墨珩摩挲著雙手，目光不時掠過顧清的手。

　　顧清的一舉一動都如同魅惑的罌粟般，令他魂牽夢縈。每一次小心翼翼的偷看到的場景都是過去日日夜夜鏡花水月的幻想。

　　過往淤積成疾的思念終于在今日得到回應。

　　墨珩貪戀的看著顧清，這個人曾經懷揣著真摯而熾熱的愛意走到自己面前，滿懷期待的步入愛情的殿堂，夢想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美滿生活。而他呢？他做了什么？墨珩根本不敢回想自己過去的恥辱的、無能的事跡。自以為是因為墨珩這個人才擁有了顧清毫無保留的愛意，但他卻忘了，這僅僅是因為那份年少時單純的善意。倘若沒有了這個根基，顧清又怎會愛上他？

　　如今顧清這樣，大底是上天的報應。但他又能怪誰呢？這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但是老天垂憐，也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這一世，他定當愛她、護她、憐她，哪怕并不是以愛人的身份，只站在那里遠遠的看一眼就好。

　　“先生，先生……”墨珩只聽到日思夜想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響起，一時間他分不清是美夢成真還是莊周夢蝶。墨珩激動而不可置信的看向女人的唇瓣。

　　“先生……”

　　順著顧清的目光，墨珩發現剛才太急促，沒來得及消失的煙盒，他僵硬的用手捂住他們，期待的開口，“顧小姐你介意嗎？我剛才……”

　　“不介意。”

　　“我基本不抽煙的，剛才只是——”

　　撞上墨珩惴惴不安的目光，顧清當即扭過頭，冷聲打斷墨珩，“我對墨先生的解釋不感興趣，你自便。”

　　墨珩的目光從顧清的臉上艱澀的移到手里的煙盒，“好的。”

　　清清好像討厭

　　想到這兒，墨珩把腦子里涌出的疑惑和困窘壓了下去，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又故作輕松的看向對面那個女人，“那個…顧小姐，咱……聊聊？”

　　聞言，女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往后靠了靠，饒有興致的抬眸望著那個男人，拉長尾音：“聊聊？好啊。”

　　“聊什么？”

　　“我就直說了吧，顧小姐…我很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墨珩眼底滿是真誠、堅定，顧清看著他的眼睛一時間分辨不出來這份感情的真偽。

　　墨珩渴望的巴巴望著他。

　　雖說和顧清住在一起八年，墨珩說的情話不少，正式的表白卻一句沒有。

　　這也算是彌補了上一世的無數中其中一個缺憾。

　　墨珩聲音不重不輕，一頓一頓都敲在顧清的心鼓上，連帶著那根緊繃著的心弦也被扯起，顧清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在……一起嗎？

　　為什么聽起來很可笑？

　　顧清漆黑的眸子望著，望著他，眼眸深處隱隱泛出光澤。

　　面前的男人依然沒變，顧清啊，你的情緒總是容易被他的三言兩語所牽動。

　　怔住一會兒，上一世的畫面歷歷在目，不斷地在腦海中浮現碎片記憶。

　　墨珩啊，我多么想光明正大，無所顧慮的告訴你，我還愛你……

　　但是我不敢賭了。

　　也不敢愛了。

　　見對面的顧清看了自己許久沒有反應，墨珩伸手揮了揮，想要叫醒正在發呆的顧清。“顧小姐？你……還好嗎？”

　　“沒事。”

　　顧清回過神，強壓下心中洶涌的驚濤駭浪，用前世血淋淋的教訓強制把那根心弦按回原處。

　　拿起身邊的包起身，冷酷的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好看的桃花眼半瞇著，徐徐開口：

　　“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對墨先生沒有愛慕，以后也別聯系。”話落便轉身離開，不給對方一絲機會，頭也不帶回的走了，“最好是永遠。”

　　墨珩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后，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從兜里抽煙和打火機，左手把煙送進嘴里叼著，右手不慌不忙的抬起給嘴上叼著的煙打火，骨節分明的兩根手指夾著煙，霎時煙霧繚繞。

　　墨珩試圖用尼古丁來麻痹自己這顆無時無刻都在思念顧清的腦袋。

　　這樣，應該不會那么想她了吧？

　　墨珩苦笑了一聲，唇色緋然，眸底深不見底的思緒在翻涌。

　　過去的每一天，墨珩眼前都會浮現顧清的臉，開心的、難過的、郁悶的、驚慌的，盼著自己歸家的失望的表情，以及一向畏寒卻一動不動躺在太平間……

　　每每想到這，墨珩都想給那時的自己扇幾個巴掌，踹幾腳，怎么打都不解恨。

　　在夜夜笙歌的淫蕩生活中，他早已忘卻了往昔立下的誓言，但它卻如一個詛咒，在顧清死后生效。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顧清對他的影響早已根深蒂固，連他自己也沒發覺。顧清死了，這棵大樹也被連根拔起，牽扯著他的心。

　　“顧清，清清……”墨珩又吸了一口，火星在煙霧里若隱若現，給男人增添了幾分神秘。

　　怎么，就把你弄丟了呢…

　　“我說我后悔了，你會信嗎？”

　　墨珩一動不動的坐著，咖啡從滾燙到刺骨如冰，從日上三竿到火燒云懸掛天垠。

　　一杯熱咖啡從來都不是倏然冷卻的。

　　可這能怪誰呢？是他自找的。

　　墨珩之前一直認為這就是感情里的毒雞湯，分個手都能整得這么傷感，換做是自己，絕對比這種感情里的孬種利索決絕多了。

　　有什么好留戀的？

　　直到那天他拿到顧清的死亡證明，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那是人類對死亡的本能反應，恐懼。他反復擦拭眼睛，輕薄的紙上的結果怎么都不掉。

　　眸上一層薄霧越來越濃厚。

　　“顧清……顧清！不可能！不可能！你騙人！顧清，你可真是個卑鄙小人！”

　　但當那個每天盼著自己回家吃飯的女人再出來時臉色蒼白，嘴角噙著鮮紅的血跡。

　　顧清暈血。

　　這是他第一個想到的。

　　還以為自己會多悲痛呢。

　　呵。

　　墨珩看了一眼，便早早回家。

　　回他和顧清的“家”。

　　這還是他第一次回來得這么早。

　　墨珩在玄關處弓腰換鞋，扯著嗓子喊道，“顧……”清……

　　“墨少爺，顧小姐……”

　　墨珩疾速上樓，翻看“家”里的各個角落，“顧清，我知道你在哪兒，別躲了，我餓了！”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

　　直到把墨家都翻了個遍后，墨珩心頭涌上一股火，帥氣的臉猙獰不已，“劉管家，半小時后準備晚餐。”

　　墨珩“決絕”的從顧清的死訊中走出來后，每天燈紅酒綠鶯鶯燕燕為伴，但總也不盡興。

　　這不是他最想要的嘛？

　　他問自己，但卻沒有得到答案。

　　也行顧清本身就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有一天，墨珩醉氣熏天的跌回家，手里拿著酒瓶，搖搖欲墜。

　　關上門，墨珩仿佛打開了情緒的閘門，這么久一直壓抑在他心里的盡數暴露。

　　墨珩靠在墻上，雙腿發軟無力支撐那向來高傲睥睨萬物的身軀，整個人慢慢的滑坐到地上，他抱住了頭，嘴里呢喃不清，苦澀的淚水如泄洪般接踵而至，泣不成聲。

　　她走了。

　　她被自己活活逼死了。

　　顧清……

　　顧清，我好想你……

　　顧清，清清，我真的好想你。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會出去亂搞了，我以后一定準時回家，再也不找其他女人了，你回來，回來，好不好……

　　墨珩把打火機一并塞回兜里，取下煙在煙灰缸里捻了幾圈，隨手丟在垃圾桶里，這才起身離去。

　　＊＊

　　顧家別墅。

　　顧清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隨意的系上腰間帶子，分明有致的鎖骨若有若無的出現，由于房間里空調開著恒溫，所以顧清也沒有用吹風機，只是把干毛巾蓋在頭上，讓它自己吸干頭發上的水珠。

　　窗戶旁邊的桌子上的電腦彈出一個視頻電話，是顧清父親。

　　顧清懶散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慢悠悠的點開了視頻。

　　“顧清啊，明天和墨氏集團的合作，我臨時有急事就，就派你去了，記得態度好點。”

　　畫面中，一位穿著碎花襯衫，戴著眼鏡，神色嚴肅的男人說著，身后卻是明媚的陽光，不時還有海水聲進入耳膜。

　　顧清:“……”

　　敢情在旅游呢？

　　“知道了，掛了。”

　　顧清擦了幾下頭發，應付答應著，便伸手掛掉了視頻。

　　翌日，清晨。

　　因為臨危受命，顧清起了個早。

　　與昨天不同，換了套白色的西裝，比黑色西裝顯得更加親近，沒有那么難以靠近。一絲不茍的將頭發盤在腦后，耳后沒有多余的碎發，搭配今天的妝容，整個人顯得十分干練。

　　欽誓集團。

　　顧清早早到了公司，靜靜地在總裁辦公室等待墨氏集團代表的到來。

　　“叩叩”

　　“顧總，人到了。”

　　秘書把人帶到了門口。

　　“進來。”

　　向代表鞠躬，伸手，示意進去。

　　“顧總，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啊！”為首的中年男子伸手和顧清打了招呼。

　　緊跟其后的，是他的團隊，其中位置考前的人正是墨珩，墨天成的嫡子。

　　他的眼光清亮，朝顧清揮手：“又見面了”

　　聞言，為首的男人笑了笑“兩位認識嘛？”

　　“我們不熟。”

　　顧清手頓了一下，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冷冷的說到。

　　“哦哦，這樣啊，那有些合作的事項需要和顧總談論……很期待與貴公司的合作！”

　　“嗯，合作愉快！”

　　談完后，一行人離開，辦公室里只剩下一人，顧清靠在辦公桌的邊沿，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眉心，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

　　嗡~嗡~~

　　桌子上的手機不停的震動著，不耐煩的拿起手機，看了眼手機：

　　來電顯示——“虛擬號碼”，顧清懶洋洋的按下了接聽鍵。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