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池口,硝煙四起。
殺聲震天。
悲哀的是,還是傳來噩耗。
炎洛山兵敗魚池口,風字營無一生還。
……
回憶起來,滿眼遺憾。
可不管如何,他也要護住弟弟。
只要到了遺孤營,弟弟就可以看見雪,就能天天的吃飽喝足,不用再跟著自己挨冷受凍。
回憶中,炎騰的笑臉不變,傍晚時分,兄弟倆剛剛吃過煮野菜,正打算休息的時候。
忽然,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糟亂的馬蹄聲,順著聲音望去,頓時,炎騰面無血色。
成百上千的鐵騎,直奔他們兄弟而來。
原來,離陽首府,郭嘉,郭祭酒,對魚池口一役,極為惱火,原本天罡帝國的元帥,柳青山已經四面楚歌,絕對沒有逃走的一絲可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只要殺了柳青山,就等于滅掉了天罡帝國的氣運。
可偏偏,一個前仆后繼,飛蛾撲火的風字營,就在萬軍叢中,救下了柳青山,而且,殘余的七百多人,以全軍覆滅的代價,堵住了柳青山逃走的谷口,渾身浴血,死戰不退,最不可原諒的就是執旗手,炎洛山。
他身中十六箭,一步不退。
兩根長矛,插進自己的腿中,不讓自己,也不讓戰旗倒下,這股霸氣,徹底的點燃了風字營的士氣,也同時,打破了郭祭酒的如意算盤。
暴跳如雷的郭祭酒,下了一道軍令。
炎洛山的故鄉,方圓十里,不管人畜,家禽,全部斬盡殺絕,一個活口都不留,尤其是,對他的后人,更是下達了必殺令。
如今,這成百上千的鐵騎,就是追殺炎騰,炎歡而來,前些日子,一起逃難的百姓,還有他的娘親,無一幸免,全被斬盡殺絕,僥幸逃脫的兄弟倆,原以為,他們安全了,卻沒想到,這些人,仍是尋跡而來。
炎騰嘴唇顫抖,臉色蒼白,但身為哥哥,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擔當,猛然一推弟弟,顫聲喊道:
“快逃,你快逃!別管我!”
低頭紅著眼睛,哽咽道:
“哥騙了你,爹死了,其實,娘也被他們殺了,至少,你得給我活著……你走啊,快走…去遺孤營等著我!”
炎歡如遭雷擊。
年僅十二歲的炎騰,松開手,手忙腳亂從身上掏出一個令牌,趕緊塞給弟弟,抬起手臂,胡亂擦拭了一下淚水,擠出笑臉道:
“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哪一天能找到遺孤營,就跟他們說,這是爹的令牌,你是風字營的后輩,他們就會收留你!”
炎騰咧嘴一笑:
“放心!哥一定會去找你!”
眼看那些鐵騎,越來越近,他怒道:
“快走!”
那一刻,五歲的炎歡嚎啕大哭,朝著遠處拼命的跑去,炎騰抱著必死的心態,手握一根木棍,立在道路中間,他心知肚明,在數百鐵騎面前,他只是略微的拖延時間而已。
他能猜到,自己逃不掉,弟弟也逃不掉。
可他,還是心存僥幸。
就算是死,他這個哥哥,也要死在前面。
九泉之下。
也不枉給爹娘一個交代。
……
數百離陽鐵騎,轉瞬即到。
手握木棍,立于道路中間的炎騰,學著他爹的樣子,大喝一聲:“殺!”驟然朝著鐵騎沖殺而去,只為給他弟弟,爭取一些時間。
結果,可想而知。
一桿長槍,穿胸而過。
炎騰,當場重傷!
那根木棍,也脫手的墜落在遠處。
數百鐵騎沒有停留,而是暫時放棄重傷的炎騰不顧,先去追殺已逃出數百米之外的弟弟,長槍貫胸的炎騰,雙手頹然下垂,朝遠處發出一聲怒吼:
“不要!!”
絕望的怒吼中,炎騰看到弟弟,被一桿長槍捅透,然后,小小的身子,就倒在了數百馬蹄之下,被鐵騎,踐踏的血肉模糊。
顯然,他必死無疑!
渾身浴血的炎騰,呆呆的望著這一幕,最終,無悲無喜的臉上,泛起了絕望的表情。
大痛無淚。
從他懂事起,這是第一次痛的如此撕心裂肺,哪怕娘親被殺,他也很懂事的背著昏迷的弟弟逃跑,心里還沒痛到無法呼吸。
炎騰眼神森寒看著那些鐵騎,嘴唇微微顫抖,雙眼猩紅,一股磅礴的劍意,悄然而至,籠罩了方圓十里。
“我要……你們……陪……”
“我,一起……”
“墜入地獄!”
那一日,萬念俱灰的炎騰,覺醒了劍意。
若是南宮孤崖,無劍老祖,老黃,不過五這些老怪在的話,一定會震驚不已,當年劍祖的劍意,居然在這個十二歲的孩童身上。
炎騰意識模糊,可劍意愈發磅礴。
“爹娘,弟弟,我們一起走。”
說完這句話后,天地異象驟起。
萬劍歸宗,橫空出現。
方圓十里。
天地頓現無數由劍氣化成的飛劍,數不清,如同漫天飛絮,接著,無數的房屋撕裂,一座座山丘被夷為平地,一棵棵樹木,化為齏粉。
夾雜著所有活物。
……
直到劍意散去,瀕臨死亡的炎騰,朦朧間,見到一隊鐵騎前來,一個獨臂的校尉,翻身下馬,深深的嘆息,然后,抱起了他,去了三分校場。
后來,炎騰沒有再去找弟弟。
他能猜到,弟弟的結局。
這件事,他深深的埋在心里。
任誰,都沒有在提起過一句。
……
只是,炎騰不知道,在他被老仆帶回來的時候,那臭氣沖天的尸堆中,爬出了一個小小的孩童,他沒有死。
那個五歲的炎歡,受盡折磨,無數九死一生的險境下,一路艱辛的來到皇城遺孤營。
從一個地獄。
進了另一個地獄。
……
七年前,遺孤營來了一個孩童,自稱炎歡,是風字營炎洛山的后人,來的時候臟兮兮的,就要餓死,被遺孤營的侍衛,救了回來。
沒有兩日,經歷無數人情世故的炎歡,就發覺這里不正常,這里的侍衛,對遺孤非打即罵,買賣遺孤,更是毫不避諱。
當時,才五歲的炎歡,無意中,聽到他也被掛了牌,十兩銀子,出售為奴,當時,若是想活下去,只有一個法子,就是自宮,成為遺孤營的太監,一來,這里主事的都是太監,二來,遺孤營做雜役的也都是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