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國王都,黑曜殿。九層黑玉階冷硬如鐵,穹頂玄鐵百兵圖森然垂懸。
殿門洞開,煞氣壓燭火
赤金龍袍的朱衡端坐王座,楊琳茜素紅紗媚骨入懷。階下文武屏息:鎮國侯齊恪垂目,明威將李敢按劍;征武王朱坤玄甲幽暗,靜立王階。空氣粘稠。
“宣——鎮魔大將軍覲見——!”
甬道深處,身影踏光而來。阿將未著朝服。半肩玄甲幽暗,赤金符紋如熔巖伏流,斜挎右肩。精赤上身虬肌如古銅澆鑄,光潔無瑕,不見一痕傷疤!深褐短發如鋼針倒豎,臉龐棱角分明如刀劈斧鑿,眼神卻沉似寒潭。他行至殿心,單膝觸地,金鐵交鳴:
“臣阿將,奉旨復命!”
朱衡龍顏欣悅:“愛卿平身!西陲大捷,壯我國威!”
楊琳蔻丹指尖劃過君王胸膛,媚眼如絲粘向阿將:“陛下光聽戰報多無趣呀!臣妾想親眼看看大~將軍的神功呢!聽說那‘天元罡氣’裂山分海,‘獅吼功’震碎魔顱還有那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神功’……不如今日就在這大殿上,演~練~一番?”尾音拖長,甜膩裹挾不容拒絕。
殿內死寂!群臣變色!讓大將軍當庭賣藝?!
“不可!朝堂豈是……”李敢怒喝。
“嗯?”朱衡目光微冷,威壓驟臨,李敢踉蹌悶哼。
楊琳紅唇勾起,媚光鎖定阿將:“大將軍~陛下也想見識一番呢”
阿將緩緩抬頭,目光平靜掃過御座,聲如沉鐘碾過硬石:“臣之武技,生于尸山血海,只為斬妖除魔,護國安民。非博君王一樂之戲法!”他微微一頓,脊背如槍挺直,目光坦蕩迎向朱衡:“陛下若執意要臣演練……臣,遵旨便是。然此身此技,只向死敵施展,恐煞氣沖撞圣駕,驚擾朝堂。”
坦然無畏,卻也留足了帝王臺階!楊琳媚笑僵在臉上。
朱衡眼底掠過一絲意外,隨即哈哈大笑,威壓驟散:“哈哈哈!好!好一個‘煞氣沖撞’!孤就愛你這股子殺伐血氣!演武便免了!待來日魔域再起烽煙,孤親臨陣前,看愛卿為孤斬將奪旗!”
征武王朱坤面甲微轉,深邃眸中精光一閃。
三日后,王都西市。車水馬龍,喧囂鼎沸。
阿將一行車馬緩行。忽聞前方哭嚎震天!
“滾開!老狗!”尖厲叫囂刺耳!錦衣華服的趙蟠(明威將嫡子)縱馬揚鞭,帶著惡仆在鬧市橫沖直撞!瓜果滾落,貨架傾塌!一斷臂老兵瘸腿穿著舊軍服,為護身后驚哭的小童,被驚馬蹄尖狠狠刮倒,口噴鮮血!
“礙事的廢物!”趙蟠獰笑,手中鑲金馬鞭帶著破空聲,劈頭蓋臉抽向老兵頭顱!這一鞭若中,老兵必顱裂當場!
千鈞一發!
“嗤——!”
一道殘影撕裂空氣!阿將如鬼魅閃現!
“啪!”一聲脆響!鞭梢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凌空攥住!
趙蟠只覺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鞭上傳來,驚叫著被硬生生拽離馬背!
“噗通!”他狼狽摔在泥濘里,華服盡污!抬頭,對上阿將那雙寒潭般沉靜的眸子,怒火瞬間吞噬理智:“狗東西!你敢動小爺?!知道小爺是誰嗎?!我爹是明威將……”
“嘭!!!”
話未說完!一只穿著鐵鱗戰靴的大腳,攜著萬鈞之力,如同隕石般狠狠跺在他胸口!
“呃啊——!”趙蟠眼球暴凸!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鮮血混著內臟碎片從口中狂噴而出!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蜷縮在地,只剩出氣多進氣少!干脆!暴烈!一擊瀕死!
“少爺!”惡仆們魂飛魄散!
“吼——!”
阿將目光如冰刀掃過,一聲低沉獅吼炸開!
音波凝練如錘!
“噗通!噗通!”幾個欲撲上的惡仆如遭雷擊,瞬間七竅流血,癱軟昏厥!
長街死寂!唯聞倒吸冷氣!
阿將俯身,手掌虛按老兵胸口,一股溫和內力透入護住心脈。他解下腰間沉甸甸錢袋塞入老兵顫抖手中:“老哥,帶孩子去‘仁德堂’,用最好的藥!余錢安家。”聲音低沉有力。
此時,趙蟠艱難地喘過一口氣,劇痛和死亡的恐懼徹底淹沒了囂張。他掙扎著抬頭,目光終于聚焦在阿將那身標志性的半肩玄甲和年輕卻威嚴無匹的臉上以及剛剛的‘獅吼功’……一個恐怖的傳聞瞬間擊中腦海!
鎮魔大將軍!新晉鎮國侯!獨斬十萬魔軍的殺神!阿將!
“是……是你!”趙蟠聲音因恐懼而扭曲變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鴨!他猛地掙扎起來,不顧胸口劇痛,涕淚橫流地撲倒在阿將腳邊泥濘里,瘋狂磕頭:
“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啊!小的趙蟠有眼無珠!冒犯了您虎威!沖撞了老英雄!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啊!求大將軍開恩!饒小的一條狗命吧!!”額頭重重砸在石板地上,砰砰作響,鮮血瞬間染紅額頭泥濘!姿態卑微如蛆蟲!
阿將冷眼俯視著腳下抖如篩糠的趙蟠,聲如寒鐵刮過:
“縱馬傷人,鞭打功臣,按律——斷手,鞭百!”
“不!大將軍!饒命!饒命啊!!”趙蟠魂飛魄散,磕頭如搗蒜,額上血肉模糊,“小的知錯了!小的愿傾家蕩產賠償老英雄!愿受雙倍罰銀!只求大將軍饒小的一只手!留小的一條賤命侍奉老父啊!求您了!!”哭聲凄厲絕望,再無半分侯府公子的驕矜。
阿將沉默片刻,目光掃過周圍噤若寒蟬的百姓和驚魂未定的老卒幼童。他緩緩開口,聲震長街:
“念你初犯,尚有悔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斷手免去!鞭刑——加倍!兩百!”
“罰銀——十倍!即刻送至老英雄家中!若有延誤克扣……”
阿將微微俯身,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獄,清晰地灌入趙蟠耳中:
“……本將軍,親自登門拜訪,取你另一只手!”
“是!是!謝大將軍不殺之恩!謝大將軍!”趙蟠如蒙大赦,涕淚交加,磕頭不止,哪敢有半分怨言!能保住命和手,已是天大恩典!
“拖去執法司!告訴司使,本將軍親自監刑!”阿將冷喝。
親衛如狼似虎上前,拖死狗般將癱軟的趙蟠和昏厥的惡仆拽走。
阿將不再看腳下泥濘血跡,翻身上馬。車隊在百姓狂熱敬畏的目光和低低的歡呼聲中駛離。那斷臂老兵抱著孫兒,望著玄甲背影,老淚縱橫,嘶聲高喊:
“鎮魔大將軍——威武!!!”
西陲城,鎮魔大將軍府。雖無雕梁畫棟,卻雄渾堅實,氣象森嚴。
阿將引養父母(陳義栓、張氏)入府,廳堂暖炕鋪著厚實皮毛。
“爹,坐這兒,暖和。”阿將親自攙扶陳老栓上炕,小心避開他微瘸的傷腿。
“哎,哎,好!”陳老栓手足無措,望著高大威嚴的兒子,老淚渾濁。腿疾雖未愈,但隨軍圣手珍藥調理,已不如往日疼痛。
“娘,這院子向陽,您和爹住東廂房。”阿將指向寬敞明亮的東面屋子。
老兩口局促不安。張氏搓著手:“將兒啊……你現在是大官了,我們住這兒……不合規矩……”
阿將朗聲一笑,豪情畢露:“爹娘安心住下!這是兒子在西陲的家!你們在哪兒,哪兒就是兒的根!豈有不合規矩之說!”
當夜,西陲城樓。寒風如刀,割過阿將輪廓分明的臉龐。
他獨立垛口,半肩玄甲幽暗,眸光似寒星,穿透沉沉夜幕,落向魔域死寂的陰影深處。體內,【混元珠】無垠宇宙緩慢旋轉,無聲地發出冰冷警兆——更大的魔之風暴在魔域深處積蓄。
他身后,是燈火溫暖的將軍府,是父母安睡的氣息,是這座他用血與火奪回、用鐵律與仁心守護的城池。
肩扛萬鈞,心有猛虎,細嗅溫情。
就在這時,【混元珠】的暖流微不可察地波動了一下!并非源于魔域威脅,而是一絲來自王都方向的、潛藏在無邊喧囂榮耀下的戰意牽引!他驟然想起——
王命!演武大會!
臨行前王座之上那不容置疑的聲音,仿佛又在此刻響徹腦海:“阿將!孤的鎮魔大將軍!必須參加演武大會!此乃王命!孤要在天下人面前,親睹你折服群雄!”
西陲魔影固然兇險,但王都那匯聚天下英豪的“武魁臺”上,等待著他的,將是比眼前魔影更洶涌莫測的風暴!那是帝王意志,亦是無數野心者欲踩他揚名的戰場。
他握緊腰間刀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無論前路是魔焰滔天,或是人聲鼎沸的“武魁臺”殺機暗藏,他手中刀,心中念,始終如一——
為守護身后這方寸安寧!為西陲萬千生民!
魔物若敢犯境,定叫它尸骨成山!
豪杰若欲試鋒,武魁臺上自見真章!
目光愈堅,信念如鐵鑄。風卷玄甲,獵獵作響,似是回應著這無聲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