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燃夕不得不接受擺在眼前的現實。

　　這是爺爺自愿做的決定，而且和當時在醫院的決定不一樣，這次她沒有辦法也不能去阻攔他的決定。

　　現在那副蒼老的軀殼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樣洶涌的情景，寒色按照寧懷鶴的囑咐，在軀殼周圍構建了結界，并貼滿了禁錮妖魂的符咒，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爺爺在工會里，寧燃夕自然也沒辦法一個人呆在家里，她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搬到了工會居住。因她的堅持，她的房間被安排在放著寧懷鶴軀殼的房屋附近。

　　她已經不能夠使用瞬移咒了，工會總部離學校又極遠，幾乎跨過了整座城市，公共交通會浪費很多時間，每天往返學校都是趙凌寒施術時帶著她。

　　一開始她還覺得很不習慣，總感覺缺了點什么，時間一長，終是屈服于現實。

　　高三的課業無疑比高一高二更為緊張，免去了每天晚上的外出任務，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學習和休息，成績穩定在了前十名。

　　她每周會推開一次那個房間，搬個板凳坐在小小的結界之外，跟沉眠中無聲無息的老人說一會兒話。

　　寒色偷偷聽過墻角，都是一些零碎的事情，報告一下自己的學習情況，聊一下最近又讀了什么書，秋天來了買了件什么衣服，頭發長了去剪了個頭發，瑣碎又平淡。

　　她沒有違反任何規定，不亂動什么東西，也不靠近那張床，寒色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她的行為。他嘆了口氣，心里知道，雖然寧燃夕早已明白他們的用意，卻還是沒法原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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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沒有告訴寧燃夕他是誰。他需要時間，讓自己重新扮演父親這個角色。他將趙凌寒交給他的照片復印了一份，原件還給了寧燃夕。

　　閑暇時，他會掏出它，默默看著照片上的幾個人，竭力回想著那些被藥物塵封埋葬的往事。

　　他想，他一定是非常非常愛著那個人，明知道她是妖魂，卻還要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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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凌寒默認了鬼面的保密。對于剛剛失去爺爺的她來說，已經無法再承受這個新的打擊了。

　　與寧燃夕相反的是，他的成績開始下降。

　　他急切地想找到克制荼殤的辦法，雖然在荼殤稱皇的這幾百年里一直都沒有人找到，但他還是不肯放棄。

　　他放棄了課外所有學習的時間，在浩如煙海的工會古籍中翻找。

　　所幸他底子還在，而且沒放肆到在學校里也翻看著那些線裝書，雖然有下降，但還在能接受的范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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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就這么平滑又無波瀾地流逝，讓置身其中的人一邊覺得少了些什么，一邊又覺得要是能這樣倒是萬幸。

　　轉眼間，夏盡秋來，秋去冬至，冬散春又暖。

　　高考的陰云一天天逼近了他們。

　　寧燃夕一邊擔憂著依舊躺在符咒之間的爺爺，一邊焦灼著自己的高考，一邊又免不了牽掛海外的何臨青。

　　參加完藝術校考之后，何臨青便再次帶著小墨去了美國，這次他求一個最終的結果，臨行前告訴她，除非是最好或者最壞的消息，否則他不會在高考結束之前聯系她，希望她能專心備考，不要讓爺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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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底。今年的四月陽光一直很好，到處是春暖花開的美景，學校里的廣玉蘭綻開了，花朵潔白如玉，是自然的杰作。

　　寧燃夕撐著臉，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即使已經是傍晚，天空的顏色依舊很美，是透澈的煙藍色，令人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許多。

　　“……關于畢業舞會的詳細安排，我將會在相關通知發抵時給大家通知。今天的課就到這里，大家可以收拾回宿舍了。寧燃夕，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恍惚間聽到自己的名字，寧燃夕悚然一驚，下意識轉頭看向老師。

　　季老師站在講臺上，眼神中有責怪。

　　寧燃夕有些慚愧。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有些神思不屬，上課走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季老師收拾手袋離開了，寧燃夕將書本合上，緊隨其后出了教室。

　　寧燃夕做好了挨訓的打算，沒想到老師喊她過來，竟然只是為了給她一件東西。

　　寧燃夕看著辦公桌上放著的紙盒，白色的，印著燙金的花紋，有些茫然：“這是給我的？”

　　季老師點了點頭：“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寧燃夕有些不知所以，只好按著老師說的，伸手將盒子打開了。

　　竟然是……

　　寧燃夕心下感嘆，竟然是一條裙子！

　　折放著的白裙看不出具體款式，第一眼只能看到衣服上綴著白色的珍珠，溫潤瑩白，非常美麗。

　　無數的疑惑蜂擁到寧燃夕心頭，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只能眼含疑問地看向了老師。

　　季老師當然知道她想問什么，解釋道：“這是為你畢業舞會準備的裙子。希望你能穿著它去參加。”

　　“可是……”這條裙子看起來價值不菲，可不像是隨便能送給別人的衣裳啊。

　　“這是我母親的意思。”季老師臉上是溫和的笑意，“她親自為你挑選了這條裙子，作為你的畢業禮物。”

　　“但是我怎么能夠得到來自校長的贈禮呢。”寧燃夕感到很不真實，“這實在是……”

　　季老師彎了彎眼睛，笑容溫和：“為什么會這么說呢？我倒是覺得，你的表現配得上任何禮物。”

　　“一定要收下嗎？”寧燃夕眨了眨眼，“這條裙子看起來很貴。”

　　“你不收下，我和我母親也都沒法穿呀。”季老師笑容有些狡黠。

　　她啞然，正想問老師難道不可以退掉嗎，但季老師用一種毋庸置疑的口吻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收下它。否則我去告訴校長，說你嫌棄她的審美。”

　　寧燃夕失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校長和老師為我費心。”

　　畢業舞會是煜晨的傳統，在每年的五月四日晚舉辦。按照慣例只有高三的學生可以參加，低年級的學生如果想參加，需要填表申請。

　　寧燃夕其實有點害怕這種社交場合，尤其是這種會顯得她格格不入的場合……所以她本來是打算翹掉的，但是這下可好，校長為她選了一身禮服，如果她最后沒有出現在禮堂，要怎么給校長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