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文/陶知賢
大雨漫了天,
雨珠碎了地,
等待的人凝望著群山。
烏云泡成了墨,
霧吞掉了山脊,
檐角的刻度丈量了距離。
星河碎成了嘆息,
青石沉默了背影,
你眼光的褶皺里,透著某人的氣息。
漫過群山,
漫過你攥緊的記憶,
群山還如分別時如那般靜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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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
這首《遇》像一幅被雨水洇開的水墨畫,墨色里藏著化不開的牽念。
起筆“大雨漫了天,雨珠碎了地”,用“漫”與“碎”兩個動詞,先鋪開天地間的濕與亂——天是傾塌的,地是破碎的,恰如等待者心里的不寧。而“等待的人凝望著群山”,讓這片混亂里立起一個靜的坐標,山成了目光的錨點,也成了思念的對岸。
再讀“烏云泡成了墨”,是“漫了天”的具象,濃得化不開;“霧吞掉了山脊”,讓山的輪廓模糊,像記憶在雨里慢慢褪色,卻偏有“檐角的刻度丈量距離”——連屋檐的棱角都在替人計數,算著與那人相隔的日月,這“刻度”量的哪里是空間,分明是心頭那根越拉越緊的線。
“星河碎成了嘆息”最是巧妙,雨珠碎在地上,竟成了星河的碎片,而碎片落地的聲響,都成了沒說出口的嘆息。“青石沉默了背影”,人站在雨里,連腳下的石頭都染上了寂靜,唯有“眼光的褶皺里,透著某人的氣息”——那眼神里的細紋,是反復回想時揉出的痕跡,藏著只有自己能辨認的熟悉,像雨霧里突然飄來的一縷舊香,清淺卻鉆心。
收尾“漫過群山,漫過你攥緊的記憶”,讓雨勢漫過眼前的山,更漫過掌心攥住的過往,而“群山還如分別時那般靜立”,山不懂人的等待,它只是像當年分別時一樣站著,可這“靜立”反倒成了最沉的對照:山未變,人未走,只是中間隔了數不清的雨天,和數不清的凝望。
整首詩沒有一句直寫“想你”,卻讓雨是思念的形態,霧是思念的朦朧,檐角的刻度、眼光的褶皺,全是思念的替身。讀來像聽雨打芭蕉,聲聲都敲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