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航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他用左手扶著身邊的大樹,待老幺走上前來,努力笑了笑,沙啞著聲音說道:“怎么這么長時間,你該不會出門前還打扮了一番?”
老幺咧嘴笑道:“看您說的,這不中秋節嗎?我還和家里人吃飯呢,程哥電話一來,我不得和家里人交代一聲嗎?”
“你倆有完沒完?這下著雨呢,有話上車再說!”程諾在遠處催促道。
老幺扶著路一航上了車,隨后程諾坐到了路一航身邊。老幺將車掉了個頭,往城里開去。
“怎么,在路董家待得不愉快?”程諾見路一航全須全尾的,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路一航虛脫的靠在座椅上。他渾身無力,并不想回答程諾的話,只是“嗯”了一聲。
程諾看著路一航起伏急促的胸廓,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伸手打開了頂燈,只見路一航臉色白的嚇人,嘴唇發紫,身上還有些顫抖。他用手撫住路一航的額頭,那里居然有些燙手,但路一航的身體卻因為淋了雨而冰冷異常。
“路哥,你這會兒是冷還是熱?”程諾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這么問道。
“冷。”路一航眼神有點迷離的說道。
“老幺,把暖氣開了,溫度調高點。”程諾沖老幺說道。
老幺開了車上的空調,將溫度調到二十六度。頓時車內溫暖起來。可是路一航依舊冷得發抖,程諾不得不脫下外套蓋在路一航身上。可是這樣依舊不起什么效果。
“路哥,我們送你去醫院吧?”程諾皺著眉頭說道。
“不去。”路一航閉著眼睛說道。
“那你要怎么辦?”程諾有些急了。
半晌,路一航緩緩說道:“路過藥店幫我買點布洛芬。”
程諾知道路一航這人表面上看起來很溫和,但是骨子里倔得要命,只要他不同意,沒人可以左右他。進了城之后,老幺在一家藥店里買了布洛芬,回來后繼續開著車送路一航回家。進到路一航家小區的地下車庫,三人下了車。正往電梯那邊走時,路一航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路醫生?”老幺疑惑的看著被他攙扶的路一航。
“不上去了,我去程諾家。”路一航轉身就要走。
“什么情況呀這是?”老幺被路一航拽著轉了一圈。他沒想到路一航身體不適,但是力氣還是很大的。
“去我家也行。”程諾說道。他沒有問路一航這是為什么。因為他看到了路順林的車就停在一旁。車上沒人,可能路順林在路一航家門口等他。雖然他不知道路一航在路順林那里發生了什么,但是路一航現在肯定不想見路順林。
老幺又開著車將兩人送到程諾家。一進屋,老幺幫路一航脫掉濕透的衣褲,換了程諾的干凈T恤和運動褲,又將路一航安頓著喝了藥躺下,然后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衛生間的洗衣機里。
老幺從衛生間里出來,看到路一航已經睡著了,程諾沉著臉坐在沙發里,于是問道:“不知道路醫生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手上的繃帶也濕了,我幫他換一下。”說著就從廚房的吊柜里找到了醫藥箱。
這醫藥箱還是老幺給程諾買的。里面主要是些碘伏、紗布、棉球,還有些感冒藥,但是都差不多快放過期了,因為程諾從來不用這些。
老幺算是比較細心的人。他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路一航手上的繃帶,看到那些傷口他就大概猜到路一航的手是怎么傷到的。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幫路一航清理了傷口并且包扎好之后,他抬頭看了看程諾。
程諾坐在沙發里看著手機,似乎老幺做的一切都與他無關。老幺知道他對誰都總是裝作漠不關心,可是他們兄弟幾個有難時程諾總是沖在前頭幫他們擋著。所以老幺也不在意程諾的態度,問道:“程哥,今晚去我那兒睡?”
程諾抬起頭看著老幺,道:“路哥需要人照顧,我看著吧。話說你怎么還不走?”
老幺撓了撓頭,說道:“衣服還沒洗好,等衣服晾好了我就走。”
程諾“嗯”了一聲,再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洗衣機提示音響起,老幺去把洗好的衣服拿出來晾好,然后很自覺地離開了程諾家。
路一航醒過來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天剛剛亮,朦朧的光線透過窗戶浸到屋中,讓人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路一航睜眼看到那簡潔得不能再簡潔的房間,突然意識到了他并不在自己家。前一晚發生的事情在他的記憶中十分模糊。但他還能想起在路家發生的一切,以及在寒冷的雨夜有人冒著風雨來接他。他坐起身,看到正癱睡在沙發上的程諾,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
頭還有些痛,身上的酸痛稍微緩解了一些。燒退了,路一航感覺到有些口渴。他起身走到程諾身旁,輕輕的搖了搖他:“程諾,到床上睡吧。”
程諾緩緩睜開眼睛,看清了對方是路一航之后,活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脖子:“你醒了?感覺好一點嗎?”
路一航點了點頭,說道:“好一些了。昨晚謝謝你們了。”
程諾扶著沙發扶手站起身,說道:“客氣什么。我再睡會兒,你隨意。”說著和衣撲倒在床上,將路一航睡過的被子裹在身上。
路一航本來還想再說點什么,卻聽到程諾那邊呼嚕聲已經響起。他看著程諾,笑著搖了搖頭,往廚房走去。他用熱水壺燒了熱水,喝了之后那口干舌燥的感覺稍微好了些。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回想起昨晚他們幫自己換衣服的情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晾衣架上洗好的衣服,于是走過去把衣服取下,背對著程諾將衣服換好。他覺得再在這里待著他會有些尷尬,于是悄悄的離開了程諾家。
出了樓門,路一航徑直往大路上走。打到出租車回到小區,他擔心會遇到路順林,于是先在地下車庫走了一圈,確認路順林的車已經開走了,才乘電梯回到家。
進到屋里他先找到藥吃下,才又躺在床上繼續休息。他還有些低燒,不過比起前一晚已經好了許多。他回想起前一晚于詩涵闖進他的房間,不知道這姑娘到底是怎樣想的,難不成她和路一舤合伙就是想要陷害他?想想似乎沒這么簡單。于詩涵明顯是有什么話想要說,但是被路一舤制止了。她想要說什么呢,為什么要脫衣服?路一航隱隱約約回憶起,路一舤在踹門進來前,于詩涵掀起的衣服下方,她的腹部似乎有一道傷痕。但究竟是不是路一航眼花看錯了,他也有些不敢肯定。因為當時他正在發燒,頭也有些暈,所以他到底有沒有看錯,他自己也不知道。
隨著胡思亂想,路一航再次睡著。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他才醒來。
“路哥,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程諾的聲音傳來,“你一人可以不?”
路一航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看你已經睡著了,不好打擾你。你的衣服我放到洗衣機里了,你自己按一下開始鍵就行。”
“攢一波再說。”程諾說道,“跟我怎么那么客氣,行,下午我讓老幺給你送晚飯,我腿不方便就不過去了。”
“不用了吧......”路一航本想拒絕,結果程諾一早就掛了電話,讓他沒辦法拒絕。
果真到了晚飯點,老幺帶著飯菜過來。
“路哥,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嘗嘗,”老幺笑著遞給路一航一個手提袋,說道,“還有感冒藥,你記得按時吃,我先走了。”
路一航本來想留老幺一起吃,沒想到老幺完成自己工具人的使命之后一溜煙兒的就跑掉了。
路一航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手提袋放在餐桌上,取出里面的飯盒。飯盒很精致,中間有格擋,主食和菜可以分開放。沒想到老幺還是這么細心的一個人。
飯盒里除了米飯,還有三個菜,清燉排骨、清炒荷蘭豆、醋溜土豆絲。菜都比較清淡,適合生病的人吃。路一航再次在心里感謝了一遍老幺,接著開始吃起來。老幺本來的手藝就不錯,再加上路一航一天沒有吃飯,他迅速就把飯菜吃得一粒不剩。
剛放下筷子,微信提示音就響了起來。是程諾發來的語音消息:“路哥,吃完飯記得把感冒藥吃了。”
路一航回了條語音消息:“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將飯盒拿到廚房洗干凈,然后回到臥室。他打開手機,用語音助手打開聽書軟件。自從認不得文字之后,聽書軟件也成了他的常用軟件。聽了幾分鐘之后,突然有人打電話進來。路一航滑動接聽鍵,聽到李濤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路,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奇葩事了嗎?”李濤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的氣息。
“什么事讓你這么激動?”路一航揉了揉眉頭。他的頭還有些痛。
“于詩涵吃了大量安眠藥,這會兒剛搶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