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子,林清樾看余嬤嬤有些欲言又止,笑道:“嬤嬤想說什么,盡管說就是。”
余嬤嬤有些猶豫地道:“原本這些話是不該跟郡主這樣的姑娘家說的,只是郡主也快出閣了,有些事情也須得留個心眼才是。”
“嬤嬤有話直說便是。”林清樾在桌邊坐下,看著她道。
“唉!那老奴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余嬤嬤嘆了口氣,正色道:“方才送過來的那幾個侍女,老奴瞧著不是很妥當。”
“哦?嬤嬤這話怎么說?我瞧著模樣倒是不錯,想來也不會太愚笨才對。”林清樾挑了挑眉,含笑道。
余嬤嬤搖了搖頭,眼底里有些擔憂,“郡主年紀小,又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哪里知道這里面的門道,從來大家出身的姑娘出嫁時身邊都有幾個陪嫁的丫鬟,而陪嫁丫鬟除了是姑娘的心腹之外,大多都還有另一個作用,那就是用來……用來籠絡姑爺。”大約是覺得這些話說給一個云英未嫁的姑娘實在太難以啟齒,余嬤嬤的臉漲的通紅,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起來。
“做女子的,每個月身子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又或者將來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伺候夫君的,這時候又怕男人出去拈花惹草,便默許自己的丫鬟來代替自己伺候夫君……”
余嬤嬤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覷了林清樾一眼,見她神色還算平靜,心下悄悄松了口氣,“這其實也算不得什么隱秘,想必將來郡主出閣時王妃也會有教導,只是如今……奴婢猜想,孫側妃想必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可那幾個姑娘卻是……容貌太出色了些,而且奴婢也注意到里面有幾個出挑的,行為舉止頗有些輕浮,怕是來路不干凈,郡主身份貴重,身邊怎么能有這樣的人?”
余嬤嬤話還沒說完雪賦已經瞪大了眼睛,而林清樾依舊神色平靜,她笑了笑,對余嬤嬤道:“多謝嬤嬤指點,我知道了,你暫時不用著意去理她們,該怎么著就怎么著便是,我心里有數。”
余嬤嬤這些日子跟在林清樾身邊,也知道自己這位主子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個有成算的,也就不再多說什么,轉身退了出去。
等到余嬤嬤走出去,雪賦還沒反應過來,林清樾瞧她那一臉沮喪和糾結的模樣,哪里猜不到這丫頭心里在想什么,默默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再理她,這丫頭只有在思考吃什么的時候才有點腦子。
風辭原是今日林清樾有事交代給她,直到晚上才回來,跟林清樾詳細稟告完事情出來便瞧見雪賦蹲在角落,還一臉的心事重重,心中還奇怪她這是怎么了。
不想雪賦看到她卻是突然哇哇大哭起來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余嬤嬤的話又轉述了一遍,“嗚嗚,風辭,我不想陪著郡主嫁人了,但我又舍不得郡主,我還舍不得你,我哇嗚嗚嗚嗚……”
饒是一向沉穩冷靜的風辭此刻也一腦門子的黑線,看著眼前毫無形象可言的雪賦仿佛在看一個白癡,最終還是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腦門上,“你個傻缺,這是你該擔心的嗎?這種情況下,你首先應該擔心的是未來姑爺還有沒有命在才是。”
噶?滿臉淚痕的雪賦頓時卡殼了,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的關注點好像確實歪了,等等,你說誰是傻缺?
……
接下來的幾日,林清樾完全沒有理會劉嬤嬤送來的那些人,這期間也有偷偷跑回采芳院的,林清樾也一概隨她們去,云靜姝也派人來問過,林清樾只說無事,讓母親放心,而她自己不拘是看書或者練武皆跟往日一般,一派悠然自得。
當然了,在剛開始看到林清樾練武的時候,那幾個所謂的教養嬤嬤打著教規矩的名頭沒少勸誡,口口聲聲說的不外乎就是女子應當溫婉賢德,郡主這樣實在不合規矩巴拉巴拉,然而在親眼看到林清樾一劍劈裂了院子里的一張石凳之后,便也都十分自覺地閉嘴了。
這天白天林清樾練了一天的劍有些疲累,因此晚上早早就歇下了,這天晚上沒有月亮,夜色如墨一般暈染開來,整個上京城都陷入了靜謐之中。
織錦羅帳里,原本熟睡的林清樾驀然睜開了眼睛,繼而又緩緩閉上,黑暗中,她的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似是嘲諷,緊接著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林清樾感覺到門被打開,繼而又關上。
幾個黑色人影緩緩向內間靠近,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手伸向了低垂的羅帳。
砰——
只聽得一聲悶響,那人瞬間倒飛了出去,與后面緊跟著的兩個人滾成了一團。
林清樾起身,目光冷冷地盯著眼前的幾個人,俏臉上似是染了一層冰霜。旁邊的幾個人看了看地上滾成一團的三個人,下意識調整了姿勢,望著林清樾的目光帶上了一絲防備。
“喲!小娘子果真是會幾下子功夫的,只是……”旁邊一個男子尖聲笑道,語氣里帶著幾分淫邪和不懷好意,“爺就喜歡潑辣一點的,如此絕色,兄弟們,今晚哥兒幾個可是有福了哈哈哈!”
林清樾皺眉,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幾個人,連帶著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三個一共六個人,看他們的站位和防守姿勢,很明顯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而且幾個人看起來功夫都不弱。
扯了扯嘴角,林清樾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是嗎?就憑你們幾個廢材?”林清樾抬起手,纖細的手指勾了勾,“一起上吧!”
那說話的男子有點惱怒,“臭娘們兒,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上!”
一群人朝著林清樾撲了過來,林清樾冷笑一聲,右手橫劈出一掌,對面男子靈活避開,與此同時她腳下一個飛踢,正中右邊一人的肩膀,落地時順勢一掌劈在了最后一個人的脖頸處,那人當即便昏了過去。
其余五人見林清樾這么快就解決掉他們一個兄弟,原本還有些不以為意的心態瞬時警惕了起來,為首那一男子盯著眼前絕美的女子,眼中再沒有了方才的調笑和淫邪,反而多了幾分凝重,“給我上!死活不論!”
“哼!那就試試!”林清樾冷笑道。
房間里再次打成一團,林清樾一邊打一邊忍不住暗暗心驚,這群人果真是下了死手,招招擊往要害,而且對方手里持刀,自己若赤手空拳,肯定支撐不了多長時間,既然如此……林清樾瞅準一個空檔,一個閃身避開了沖她揮過來的刀刃,腳下一滑便到了床邊,伸手拔出掛在床邊的劍鞘,頓時銀光乍現,鋒利的劍芒讓那幾個黑衣人一時竟有些措手不及。
“正好,就當拿你們練手了!”
林清樾這段時間本就在練習劍法,這可是送上門的陪練,不要白不要,看了看周圍,林清樾輕笑一聲直接破門來到了院子里。
期暢閣里的那些下人聽到這么大的動靜也連忙起身出來,只見院子里林清樾已經和五人打成一團,這些王府里的下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嚇得呆愣在了原地。
只見不遠處的少女身形靈活穿梭在五人中間,衣袂翩然,手中長劍帶起凌厲的劍氣,即便是以一敵五也絲毫不落下風,那五個黑衣人不敢硬撼其鋒芒只得紛紛防守,手忙腳亂間心里也在暗暗罵娘:不是說只會兩下子花拳繡腿嗎?奶奶的,這是踢到鐵板了!
一名黑衣人趁其不備,小心繞到了林清樾身后,舉起手中的刀便向混戰中的女子砍去,林清樾眼神一凌,劍光掃開前方的兩名黑衣人,卻在轉身的瞬間看到那準備偷襲的黑衣人正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自己胸口穿透過來的劍鋒,那黑衣人身后,風辭一臉冰冷地看著已經倒下的尸體,眼神中沒有一絲波動。
林清樾也不意外,沖她點了點頭,轉身順勢揮劍,右邊的那名男子脖子上頓時多了一條血線,林清樾笑吟吟地望著場中還剩下的那名男子,聲音帶著幾分慵懶,“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那男子有些慌亂,但還是咬牙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嗖——男子睜大了雙眼,愣愣地低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已經被穿透的胸口,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笑容絕艷的少女,他沒想到少女竟然如此果決狠辣,他知道,他們這次是真的失算了……
林清樾沒有任何波瀾地看著眼前的身體轟然向后倒下,抬手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蓮步輕移,走到他身邊漠然將劍拔出,淡淡地聲音道:“忘了告訴你了,本姑娘最缺的就是耐性,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用墨跡了。”
轉身向風辭使了個眼色,風辭會意,蹲下在地上的尸體上摸索,旁邊的雪賦也過來一起幫忙,掀開衣領,發現這些人的左后頸都有一個形似火焰的圖騰紋身,林清樾挑了挑眉,走到方才那似乎是幾個人的頭頭身邊,拿劍在他身上戳了幾下,最后掀開他的腰間,那里掛著一枚令牌,風辭見狀,上前將那令牌收入袖中。
林清樾掃了一眼四周,其他人無一不是嚇得白了臉色,就連余嬤嬤的臉色都很難看,很明顯也是被嚇住了,看林清樾視線掃過來,眾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腦門上冷汗直流,往常雖然知道自家郡主有幾分本事,但是親眼看著郡主就這么把幾個彪形大漢給殺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沖擊力也太大了點,這么想著手腳都開始不自覺的哆嗦,仿佛下一刻郡主就能提劍過來把自己也給解決了。
那幾個劉嬤嬤送來的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縮在一旁看著林清樾臉上滿是驚恐,心里又是怕又是悔,若是早知道眼前這位是這么一個活閻王,只怕再借給她們幾十個膽子也不敢進這期暢閣。
余嬤嬤到底是沉穩些,回過神來連忙走上前詢問林清樾這些尸體該怎么辦,只是腳下的步子怎么看都有些虛浮,林清樾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便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扭頭一看,云靜姝已經帶著人匆匆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