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露娜
蘇哲又繼續翻閱其他在押犯的信息,上面記載的犯罪五花八門,除了常見的褻瀆神明、使用巫術,還有的是因為性取向問題。
沒有一人因偷騙殺搶之事而關進這地牢。
“這世道,真是可怕。”蘇哲皺了皺眉頭。
他手輕輕一甩,把這份名單丟進炭火盆里,看著一頁頁荒謬燃燒殆盡才起身離開。
蘇哲從獄卒身上搜刮到牢房鑰匙,舉著火把去打開露娜牢房。
露娜還沒睡著,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下,慘白的臉上一對水靈大眼睛睜得跟銅鈴似的望著蘇哲,碧藍的眸子里充滿著驚喜和疑惑,就像藍色瓦爾登湖上還籠著一層朦朧美霧。
一頭淡金色的頭發,鼻子恰到好處的高挺。
她比蘇哲印象里的還美麗脫俗,這種美是如此霸道,以至于牢獄帶給她的污泥都絲毫不能改變她的美。
還好那群禽獸沒在她臉上動手腳。
“雷奧…你怎么來了,剛剛里面好鬧,發生什么事啦,他們把你放了?”因為剛剛哭嚎得太厲害,她的聲音非常嘶啞,努力把話說得清楚一點。
“差不多吧,等等和你解釋。你先安靜躺著,我現在給你看看傷。”
“對不起,我剛剛…實在…撐不住才說那些。”露娜蒼白的臉上寫滿愧疚,眼睛不敢看向蘇哲。
“沒事,那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并且我又沒事。”
“哦。”露娜臉頰浮出的充滿安全感的笑容,“你還是一樣那么溫柔。”
“…”蘇哲沒繼續說話。
在心中默默過一遍圣療術心法,蘇哲才知曉原來診察時需要用手指直接觸及受傷部位才能得到診斷信息。
蘇哲先用手指檢查露娜身軀上下的各個關節,還好情況不算太糟糕。
她的肘關節和肩關節斷裂得非常嚴重,勉強還在圣療術治療的范圍內,而髖部和膝部的韌帶狀況稍好些,治療起來也沒問題。
下一步還需要檢查一下露娜其他地方的傷情,特別是那流血的地方,似乎不在肢體上。
蘇哲深吸了一口氣,委婉地向露娜征詢意愿。
只見露娜面色酡紅,澀然一笑:“你怎么和第一次一樣,還是那么紳士。”
聽及此言,蘇哲表情一陣僵硬,也不好多問具體含義,只是沉默著埋頭檢查她的傷。
蘇哲的將她全身上下都診察了一遍,結果令他頗感心塞,露娜除了受到那拉肢床的苦頭,身上眾多部位還被粗細不同的鋼針給扎過,其中腋下、胸口、腹下和腿側的刺傷較為密集。而腿內側近胯處還有塊大大的燙傷疤痕。
“我的身體現在是不是很丑?”露娜輕閉著眼睛,略悵然地問道。
“哪有,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蘇哲注意力集中在治療關節上的傷,無心地回答了句,話出口了才發現不對勁。
“哦。”露娜甜甜地笑了一下。
……
大概過了五分鐘,蘇哲便治療好了露娜所有傷。
因為是第一次連續施法,他累得汗流浹背,雖然現在有維持無限施法的增益效果,但是長時間運用這種高消耗奧術,對體力也是極大的考驗。
讓露娜試著運動受傷關節,基本恢復后,蘇哲便放心地走去,讓露娜自己穿好衣服。隨后也把其他牢房的人放出來,一共十三人。
只有三個男性,其中有個還有點娘娘腔,其余囚犯皆是女子,少女、老婦、中年婦女都有。
所幸這批人都進來沒多久,大多還未受到過重的酷刑,經過蘇哲稍微治療都能行動自如。
但是有個關在牢區深處的囚犯是例外,她在這地牢里撐很久了。
蘇哲在外面呼喚她,她還是靜靜地躺在那。
打開門鎖,舉著火把走進去,蘇哲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姣好的面容如紙般慘白,估摸著只有二十幾歲,身上的長裙是美麗的天藍色,可裙擺卻一片血紅,火一般灼燒著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蘇哲為她診察了一下脈搏,還有一息尚存,但還是只能無奈放棄。
救不活了。
她失血實在過多,已然等不到奇跡出現了。
圣療術并不是萬能的,這種醫術只能調動身體機能刺激外傷愈合,沒有造血補血的功效,也不能修復器質性的損傷。
蘇哲檢查她的傷,一下就明白了她是被哪種器具所傷害,那是歐洲中世紀最臭名昭著的刑具之一。
大概只有真正的惡魔,才能設計得出那種東西吧。
關在隔壁的囚犯知道她的事情,便向蘇哲敘述了她的故事。
她名字叫珍,結婚三年的丈夫親自把她送進教會地牢。
珍的丈夫指認她在家中研究巫術,并且于大庭廣眾下跋扈地罵她水性楊花,生活作風淫亂。
她硬生生被丈夫釘在恥辱柱上,所有人棄之以唾沫。
其實街坊鄰居都清楚他丈夫這些指控不過是顛倒黑白的屁話。
他們都了解珍絕對是一位賢惠美麗的淑女,而她的丈夫才是真正的敗家子,靠著一筆巨額遺產四處風流揮霍,夜不歸宿,酗酒賭博無所不為。
而珍之所以會被丈夫這樣對待,原因也很簡單。
一是因為她三年來一直懷不上孩子,二是因為丈夫玩膩了。
主要原因還是其二。
在他丈夫眼里,珍不能為他生子,又不能取悅他,已經沒有什么價值了。
他有錢,洗衣做飯的事隨便換個有新鮮感的美婦來輕而易舉。
如果她丈夫非要再從珍那挖點什么價值出來,那就是用她來滿足自己一些其他方面的欲望。
一種把美麗的東西給撕毀踐踏的欲望。
她丈夫給教會塞了錢,囑托獄卒用刑她時必須邀請自己到場。
他想欣賞世上最惡毒的痛苦與這個熟悉得厭煩的漂亮乖女人結合在一起會發生什么樣的奇妙反應。
他對這個忠貞服侍自己三年的女人沒有半點憐憫,妻子在刑床上的凄厲哭嚎是他腦海里最動聽的小夜曲。
最駭人聽聞的是,傳言珍的丈夫當時曾要求親自動手,不過被牧師拒絕了。
聽著這段故事,蘇哲不寒而栗。
“這還是人么?”
人?
哦,在這世道,那可真是一種稀有的生物。
把自己當“人”的人,基本活不下來。
了解事實的街坊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人想站出來傳播真相。
要是沒錢沒權的人敢站出來幫珍,大概率也會被拖進水里,涉嫌勾結女巫,萬劫不復。
有的鄰居甚至收受珍丈夫的錢財,昧著良心站到他丈夫那頭,幫忙出庭指證珍混亂的生活作風。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一股怒氣涌上蘇哲心頭,血氣方剛的漢子如何能靜得下心。
蘇哲上前一掌切斷了珍的鎖鏈,叫一個男囚犯把她背起,一起帶出去。
這個珍丈夫的所作所為完完全全抓住了蘇哲的目光,蘇哲可算是記住他了,以后有機會得找他玩玩。
不過出去之前,還得先料理一下審訊室那幾個人渣。
蘇哲領著一眾蓬頭垢面,衣裙血點斑駁的囚犯陸續走進審訊室。
有兩個姑娘心理上還沒轉過彎來,打死也不想再進這地方。
蘇哲倒也沒逼她們,她們只消在外面等一會會,事情解決即刻就啟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