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從宮里回去以后被薛姨媽問長問短,王夫人只簡單的道:“寶釵在宮里很好,有元春照顧著,自然與別個不同。”薛姨媽自然是信的,高興的病都好了幾分。
但王夫人心里沒了底,這次一到了能進宮的日子,王夫人一大早就大妝起來,要早早的去見元春,也想見見寶釵。
進到元春的宮里,先行了大禮,元春屏退了眾宮女,只留了抱琴和寶釵在側,親自挽了王夫人的手一起坐到自己的榻上。
王夫人道:“這可不敢。”
元春道:“母親放心,現在這里都是自己人,咱們娘們好好坐著說說話。”王夫人這才坐了。
寶釵捧了茶來,王夫人打量著寶釵,見她面上也是高興的樣子,就關心的問道:“寶丫頭還習慣嗎?”
寶釵笑答道:“蒙娘娘照應著,一切都好,多謝太太惦記著。”
王夫人一聽這話,總感覺有點兒疏遠的意思,她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來,輕抿了一口,掩下不安的眼神。
元春先問了賈母的身體,又問了家里的日常,王夫人只撿那好的說了。元春道:“家里姐妹們眾多,又都一天大似一天了,母親回去可以讓父親給姐妹們建幾個小院子,讓她們也能自在的住著,這才是大家子的體統,也不能總粘在母親院子里,等妹妹們漸通人事,也不方便。”
王夫人忙道:“娘娘說的是,老爺也是這么想的,已經著手采買建材了。”
元春道:“可是有一樣,建院子以實用為主,萬不可過于奢靡。”
王夫人道:“是!”
元春又道:“現在姑父已經回了京中任職了,林妹妹是不是回林府住著了?”
王夫人道:“老太太不舍得,林府又沒個長輩女人教導,還是住在咱們府上,只一個月上偶爾回去一兩回。這次回去,現在還沒回來呢!把探春和惜春也帶回去玩兒了。”
元春思忖著道:“怎么一下子都回去了?”
王夫人不得不把邢夫人做下的荒唐事兒說了,并道:“老太太應該是想著要處置大太太,這才答應姑娘們都跟著去的。不過后來也只是禁了大太太的足,可以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元春聽了,就想到了賈赦前世的荒唐行徑,她雖然不在家里,但是對家里的事兒還是很了解的,她打小就不喜歡處處與自己父母爭寵的賈赦一家人,包括迎春。
元春道:“大伯母陷害二妹妹,只為給鳳丫頭找麻煩,哼!這樣的人,祖母怎么還留著在家里?就不怕日后連累家宅不寧嗎?就連大老爺也應該一并攆了才好。”
王夫人道:“老太太年紀大了,終究是不忍心,何況要是攆了大老爺,鳳丫頭也少不得一并受到牽連。”
元春面色淡淡,悠悠的道:“有祖母縱著,大伯父就成了紈绔子弟,帶著后輩們也不上進,以后賈家就難了。”
王夫人忙陪著小心道:“外頭爺們兒的事,我也不便多過問。”看著元春不悅,王夫人試探著道:“寶玉最近學業倒是進益了,就連老爺都常夸他呢!”
元春面色緩和了許多,道:“寶玉這樣最好了,不過也不要太過嚴苛了,教育子弟要循序漸進,萬不可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珠大哥哥的教訓不能忘。”
賈珠是王夫人的禁忌,在府里,下人們都怕她傷心,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賈珠,這事兒元春也是知道的,而且以前元春在家時也是不提的,這次元春竟然主動的提起來,王夫人心里就是一陣抽痛,
王夫人拿著手絹拭了拭要溢出淚水的眼角,強自鎮定的道:“是,我回去多勸勸老爺,不過寶玉現在很聽話,老爺應該也沒有緣由打罵他。”
元春道:“那就好,賈家以后還要靠他光耀門楣呢。”
王夫人強笑道:“現在大家應該都是這么想的,不光是我,就連你妹妹們也勸著他呢!”
元春道:“哦?妹妹們還有這樣的見地,真是不易,不知是哪位妹妹?”
王夫人道:“還不是你林妹妹,小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嘰嘰咕咕的,原來是小孩子家的見識,現在大了,她拿著姑娘家的矜持,倒是自覺的遠著寶玉,就說上次打南邊回來,寶玉還逃學去找她玩,不想卻被林姑娘和你四妹妹給攆回去念書了。你說是不是都懂事了。”
元春聽了皺著眉頭思忖了一下道:“林妹妹和四妹妹?”
寶釵在一邊面色淡淡的,端的是大方得體。但心里對王夫人夸黛玉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王夫人道:“寶玉就得姐姐妹妹的勸著還好些。我這一天天口對口的講,他也只聽一陣,過后還只是知道淘氣。”
元春道:“聽說有個叫秦鐘的陪著他上學?”
王夫人道:“是,他現在與秦鐘讀夜書,每晚用功到很晚,也很少與丫頭們廝混了。”
元春道:“靠著祖宗的蔭功總歸會耗盡的一天,要是想走仕途,還是考科舉來的踏實,畢竟那才是他自己的真才實學。
王夫人道:“是呢!老爺想讓他參加秋闈,成不成的先試試再說。”
元春道:“這個很好,家里的兄弟、子侄,有才學的都可以參加。”
王夫人淡淡的道:“別的都還好,就是寧府那邊,自從敬大老爺回來,就連蓉小子都跟著進益了。只是咱家的環兒和蘭兒都還小。”
元春道:“小可以考童生啊!難道只寶玉一個人沒日沒夜的努力,他們就只等著繼承家業?”
王夫人忙道:“當然不是!環小子被趙姨娘教養的,也不長進,小凍貓子一個,不像個樣子!”
元春道:“母親做為嫡母可以代為教養,沒的讓好好的一個主子爺們被奴才帶累壞了。說出去丟的可是咱們賈府的臉面,與奴才不相干,三妹妹不是在母親身邊長大的嗎?那才叫大家小姐的體統。”
王夫人為難的道:“我原也想著,但當時你也知道,老爺只說放在她跟前養,也省得她生事,現在環兒都大了,我再要過來教養,怕他再心生怨懟,又恐趙姨娘生事,最主要的是,老爺也不能同意。恐怕我管的多了,給寶玉招來別的人嫉恨,我也是難啊!”
元春想了想道:“也罷!一個庶子而已,以后好好的看著他就是了,少讓她們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