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氣的胸脯起伏不定,哆嗦著道:“來人!把她給我捆了,堵上嘴,打一頓,拖到柴房里去,不許給他治傷,等寶玉好了再說。”
馬上有兩個婆子上來拖著趙姨娘下去了。王夫人自己氣的不行,但還是上前來給賈母順氣。
賈母道:“把這些眼里沒主子的奴才都攆了,別留在府里一天到晚的想著怎么害主子。”
又有人進(jìn)來把錢華帶了下去,錢華口中大叫著要回去救兒子,但也沒人理會。
王熙鳳一直站在賈母身后,現(xiàn)在王夫人過來,她就退到了一邊,看著賈母和王夫人都在生氣,開口道:“老太太、太太先都別生氣,好在太醫(yī)說了,寶玉用了藥就會好的,咱們現(xiàn)在得把那個馬道婆送官才行,虧她還是咱們寶玉的干娘。我們還對她以禮相待。”
賈母道:“叫璉兒去報官去,她能對寶玉用這腌臜手段,就能對別人家也用這種手段。不能讓她再繼續(xù)害人了。”
賈璉領(lǐng)命而去,賈母拍著大腿道:“這是做的什么孽啊!先是迎丫頭,后是寶玉,不管是得寵的還是不得寵的都來給我害,是不是我閉了眼,你們就消停了。”
眾人聽了陪著流了一回淚,又勸了一回,賈母才漸漸的止住了。
賈母看著惜春道:“你先回去吧!告訴你姐姐們,這幾天不用過來請安了。可憐見兒的。”
惜春福了福身,退了下去,入畫一直等在廊上,見惜春出來忙迎上去,道:“姑娘們都回去了,姑娘怎么留下了?”
惜春道:“我陪了老祖宗一會兒。”
入畫見她面色不愉,也不多問,只扶了惜春的胳膊道:“我扶姑娘回去吧!”
惜春沒有說話,由著入畫扶著往回走。一路上惜春想著,寶玉的中毒,還有之前迎春的中毒,是不是自己揠苗助長了?寶玉雖然有用功讀書,也信心滿滿的準(zhǔn)備下場,但秋闈沒幾天就開始了,寶玉這樣肯定是不能參加科舉了。
惜春在心內(nèi)嘆息了一回。回到家里看到探春等在她的房里,惜春知道,探春是個極聰明的人,她一定也猜到了八九分。
惜春只叫了聲:“三姐姐。”就沒有再說話。探春用目光詢問著她情況。
惜春半晌才道:“趙姨娘都招了,現(xiàn)在被打了板子關(guān)進(jìn)了柴房,那錢華像是不知道的樣子,但事情是錢槐做的,錢槐也中了毒。”
探春縱使有心理準(zhǔn)備,此時也有一瞬間的怔愣。她看了看屋里的人,然后問道:“有沒有說怎么處置她?”
惜春道:“沒有,老太太和太太都?xì)鈮牧耍率且鹊蕉绺缧蚜嗽僬f了。”
探春又氣又恨又愧,道:“這么大的年紀(jì)了,竟做出這樣的事來,平日里怎么勸也不行,只當(dāng)我是害她呢!現(xiàn)在闖出禍來了。”邊說邊快速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淚。
惜春道:“三姐姐。”
探春揚了揚頭道:“我不管她,誰叫她不聽勸,不知道自己尊重,一天天的挑三窩四的,人家周姨娘怎么不像她似的,她但凡能穩(wěn)重些,環(huán)兒也不至于這樣。”
惜春拉著探春的胳膊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到教訓(xùn)了,只怕老太太和太太在氣頭上,一時不能放過她,你等二哥哥醒了,跟二哥哥求求情,再……”
探春突然流下淚來,急道:“我不要管她,不要給她求情……”邊說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惜春給入畫使了個眼色,入畫忙去把門關(guān)上,惜春道:“三姐姐要哭也不在這一時,這事兒本與你無知,你先保住自己再說以后。”
探春哪里聽不能白惜春的意思,她強(qiáng)忍著委屈小聲的哭了一會兒,才漸漸止住。
惜春抱著哭的抽抽嗒嗒的探春,安慰道:“她現(xiàn)在做出這樣的事,是生是死都要看二哥哥是不是能平安度過這一關(guān)。要是二哥哥沒事,老太太、太太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可能要了她的命。”
探春起身,抽泣著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說她怎么那么糊涂呢?”
在這么聰明的探春面前,惜春反倒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安慰了。
探春在惜春屋里一直到晚飯時間才走,走的時候重新梳洗了一翻,外面的人看到也只是探春的眼睛紅了,并沒有聽清她們說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林府就來馬車接走了黛玉,賈母面上不舍但也沒有攔著,她是真怕府里那些人對黛玉做出點兒什么事兒來,她沒法和林家交待。
湘云也被史家來探寶玉的馬車接了回去。
賈母又命迎春和探春跟著惜春去寧府住些日子,說要給她們重新收拾屋子,讓姑娘們把隨時用的東西都帶著,各人屋里都留兩個小丫頭看屋子。
后又命李紈每日白天有空就去寧府里帶著姐妹們做針線、讀書。晚上再回來照顧賈蘭。李紈不是一個多話的,每日只按部就班的教妹妹們做事,多的一句不說。
王熙鳳陪著惜春回寧府安排住處,打掃房舍。當(dāng)天三姐妹就搬到了寧國府住下。王熙鳳也返回了榮國府。
探春一直心緒不寧,惜春知道她惦記趙姨娘,派人到榮國府里打探消息。
先是傳回了消息,說是寶玉醒了。后又傳回了消息,趙姨娘被送到了鐵檻寺里去“養(yǎng)病”了。
惜春問道:“是只送了她自己去還是派人跟著去的?”
婆子道:“說是派了一個小丫頭跟著做伴。但一應(yīng)的用品都沒帶,要不是我那親家的小兒子在那邊的馬房里當(dāng)差,我也打聽不出來這個,這一打聽出來趕快就來說給姑娘了。”
惜春打賞了婆子,進(jìn)去把消息帶給了探春,探春跌坐在椅子上,眼里蓄滿了淚,迎春和惜春上前拉著她的手,探春道:“鐵檻寺?就一個小丫頭跟著?她剛受了棒傷的,就這樣被送走了,還能好的了嗎?”
惜春勸道:“姐姐要是擔(dān)心,我派人替姐姐去看看趙姨娘。”
探春抬起頭來看著惜春,眼里的淚水瞬間滑落,道:“可以嗎?怎么去?要是被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會不會……”
迎春聽了急道:“都什么時候了,先把人命救下來要緊,好在趙姨娘還有命在,送去鐵檻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這是陷害嫡子,要是留在府里打殺了,都說不出什么。送走了就還有一線生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