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誤入畜道
天道輪回,生生不息,萬物之本,不得法外亂根。
天、地、人,三界和合而生,互相制約,互不僭越,其越界本為大忌,若失分寸,豈不更違天地之倫!
再者,陰陽通炁,生炁有時,諸事利,死炁無益,萬物規避,若得悖逆,徒生邪炁,必自斃!
而眼下局勢,雖是雷罡自恃十拿九穩的,暗箱操作,但無疑,像此等有違天道、忤逆陰曹之事,卻難免還是徒增跌宕,總會有百之爽一的紕漏。
哪怕他雷罡行走地府,早已不知多少春秋多少載,對待凡事持正不阿,且還是受那鬼府之眾所敬重的上上賓,是實至名歸的不佞仁君~
但古訓有言,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故縱使他未雨綢繆,卻始終難逃有其愚者蠢笨自戕。
盡管在某種程度上,他確有未卜先知的通天本事,卻奈何,哪怕再神通的仙家,難免也會有顧頭顧不了尾的時候~
變幻莫測的云譎波詭之相,著實是會令人心亂如芒,登時百般驚惶無狀。
不明所以的來子,本以為那些森森枯骨、怪相骷髏,都是依附在這溪水里的妖魔鬼怪,不免在極度驚恐的同時,速速慌亂逃竄。
只是猝然回首間,所幸,卻暗暗發現張牙舞爪的它們,竟貌似有著一個微乎其微的弱點。
可看它們無論如何掙扎,卻根本都難逃出,那水面的猙獰壓迫之態。
“想要霍活兒老子,那也得憑你們,究竟有沒有這個真本事了!”
這一有利發現,反倒讓來子登時倍感信心十足,自詡終有了保護屏障,一時未免立露囂張跋扈之態。
且,其姿甚高,殊不知他這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惡嘴臉,是為災患,到頭來,他終會為自己的愚蠢和無知買單。
但說到底,凡事總歸是人算不如天算,人生哪能太得意,得意豈能須盡歡,樂極生悲,否極泰來,此為冥冥中的大道定數也~
可順不可逆!
故而就在來子本能以為,自己幸之非常,絕能逃躲噩運之際,豈料接下來所經所歷,方才是他隱諱厄運的,真正開始。
只可惜來子當下太過大意,哪知自己已親臨罪業深淵,而毫不知自警自惕。
且其幼稚行徑,簡直可笑至極,不知不覺,反而白白錯失了僅存生機。
“白費力氣,白費力氣啊~”
正當來子暗自僥幸,鼓足勇氣,試圖臥薪嘗膽,再次向那黯黑的詭譎勢力,伺機挑釁的當口。
豈料就在下一刻,卻忽見那溪水波面波瀾乍起,竟突然無緣無故地驟變,開始由清黃泥色,而漸變至為黑紅之色。
登時只觀,剛愎自用的來子,當即便就再次徹底慌了神,不禁大感不妙,心知自己此番,恐怕是真真要大禍臨頭,而難逃其咎了。
‘艸,該不會…真跑出來罷!’
本剛才恢復了目色平穩,無奈下一秒,來子卻如坐針氈,渾身痙攣。
‘舅舅我錯了,我不該不聽您老人家的話,這可怎么辦???怎么辦啊~’
霎時收斂起那一抹挑釁的,肆意放縱之態,頃刻間,卻看來子早已被嚇得屁股尿流,驚惶轉身后,便猶如無頭蒼蠅般,毫無遏止的瘋狂跑開。
可這一跑倒好,只是慌亂中,終于跑上了正道的來子,卻根本再難分清,這一方昏黃天地的南北東西~
一時之間,他貌似再也找不到,自己剛剛來時的路了。
‘這不對呀?這個地方的這條路,不是應該…就只一條自東向西的路嗎?’
來子一時自覺,他也就分心散神,與原先路線,只走偏了一點兒,可再回來,怎的卻反倒分不清哪頭是西,哪頭是東了~
‘怎的這么不對勁兒了呢?這到底咋回事兒啊…’
驚慌失措的來子,一面只顧沒由頭的,繼續向前狂奔著,一面思緒交錯、胡亂彷徨著,可思慮最后,他卻到底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百般驚惶中,迎合著眼前無盡的昏黃,他匆忙抬眸四下張望,開始努力辨別方向,企圖嘗試著自救。
哪怕他心知肚明,自己能夠生還的希望,已然越發渺茫。
‘這邊不對!那邊也不對,我可能真跑錯方向了,只怕跑得越遠,舅舅一會兒就越難找到我,那我被救的機率~豈不更小了?’
‘舅舅啊舅舅,我的親舅舅,您大慈大悲,就趕快出現吧,外甥在這兒跪求您啦!我保證,以后您在我這兒,絕對說一不二,我聽話、我肯定聽話…’
此刻的李易來,就像是鉆進了一處設在濃霧中的迷宮,且在這個昏黃無盡的深淵里,一無日月,二無任何旁的可以引領方向的坐標,三又無半分警示征兆之牌匾……
這所有一切,讓根本毫無頭緒的來子,一時再也摸索不到,相應的救贖出路,果還是應了此處,這死炁無生之暗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算了,怎么也這樣了,死就死罷!’
匆忙中,來子終于鼓足勇氣猝然回首,張望下,不禁當即暗嘆幸好幸好,所幸身后那些個鬼魅骷髏,終還是未能掙脫,那黑紅禍水的禁錮與壓制。
當然,此番的確也與他心中猜想無幾,那些森森枯骨,確實不能脫離那溪水掌控,且還只能任由那水吞噬與兼并。
只他所未知的是,這溪流并非什么普通的溪流,而是大名鼎鼎的忘川河,且此忘川水中,本就是無盡幽靈、冤魂的棲身之所。
而那些骷髏怪相,也并非是什么真正的骷髏,它們無非均為積怨已久的,戾氣所化。
其本為川水所豢養之邪靈,皆因前世造孽太深,招惹下了不可原諒的罪業。
且這些大奸大惡的前世罪者,終因罪孽深重,而不受度化,故受陰曹降罪,重判其千年百載的不能入輪回,更不能擺脫這川水的日日磋磨與淬煉。
故而,它們才會紛紛淪落至此,慢慢幻為鬼怪,終年只能在這忘川中遭厄贖罪。
遵循著舅舅之前的叮嚀,來子始終不敢開口說話,也就更不敢在這么個時候,突兀的大聲呼救了。
他心想著,那水中的妖怪,雖暫時先掀不起更大的風浪了,但這若是再引些個,隱匿各處的妖魔鬼怪來,那他豈不當場就被KO了么~
而冥冥之中,許福澤若是深厚者,往往遇到困事,卻總會有可乘轉機,其不知,是否有無形之力刻意為之,還是天命亦如此。
來子終敢佇足喘息,定身觀瞧,眼看就在身后平靜,再毫無任何波瀾之際~
突然間,自那昏黃無盡的深淵邊際,竟忽有一載著七、八個人的馬車,赫然由遠及近,默默無聲地,朝他匆匆駛來。
遙望,那杵在前頭的趕車人,看樣子應是個中年大叔模樣,其后乘車者,來子卻看得模糊,暫時還不知,其都是哪些牛鬼蛇神。
恍惚間,來子只覺那趕車的人,似有些面熟。
但轉念又淺淺一想,在這陰間凡遇人形,也應該都是早亡的鬼魂,又怎么可能遇到,跟他一樣的人呢。
‘看這馬車走勢,想必肯定不走回頭路的,正好搭個順風車,說不定一會兒就能找到我舅舅了!’
靈機一動,想罷,只見就在那馬車靜寂駛過時,來子一個縱身躍起,登時,便就輕松跳到了,那疾馳的馬車上去。
可始料未及,見此狀,那趕車人竟猛地轉身,以凌厲寒眸,當即對來子忿恨恨地怒目而視。
可當不明所以的來子,眼神與其直直相對之際,那趕車人卻如同失了聰的聾啞人一般,不吭不聲,生硬死板得夠嗆。
而待來子定了定神,再偷偷掃視了一下,馬車上的鬼魂們后~
唯一讓他感到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他們竟都好像沒發現他一樣,無不眼神空洞、呆滯,簡直都如死鬼之中的,鬼中極品一般,一個個就跟提線木偶似的,看起來均毫無半分意識可言。
來子本著萬分的謹慎小心,怯怯的不敢支聲,而見那趕車之人,也仍舊并無無言語。
只是出奇的是,那趕車人的動作始終如一,依然不錯眼珠的死死緊盯著來子,可馬車卻像是能自動駕駛似的,仿佛系統設定那般,自顧自的急速前行著。
而眼下,來子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馬應是不常見的高頭大馬,但這趕車人,他反倒看不出,其到底是個何樣的人物了。
可須臾,當馬車疾馳到一處坑洼的溝渠之處時,趕車人當即扼令緊拽住了韁繩,看勢頭,貌似旅程將盡,預計進行下一步作為。
“下去!”
但就在來子莫名不解,早被其死盯的不知所謂、渾身發毛,剛想要回身張望之際,未承想耳邊,卻立時傳來了一聲,陰森森的大聲斥責之聲。
“原來您會說人話,大叔您…”
來子見那趕車之人,終于開口說人話,猝不及防間,他登時心潮澎湃,當即頓感生機再現。
“啊…救命啊…”
可好不過須臾,只見他剛一興奮開口,但下一秒,卻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到了,那貌似黃沙驟起的,激流漩渦中去。
一時之間,慘象環生的他,仿佛被無情地扔進了,渾噩骯臟的滾筒洗衣機里,除了要命的絕望,便就僅剩下慘絕人寰的絕望,似乎再無任何,斷可掙扎擺脫的,一絲生還契機。
凌晨兩點半,距離來子舅舅家,將近百里處。
一家農戶的老母豬,哼哼唧唧了半宿,終于成功產下了三只小豬仔。
主人家見沒白忙活,樂此不疲地湊近前去,忍不住捧起小豬仔,萬分欣喜地左右端詳。
其它兩只小豬仔肉嘟嘟的,很是惹人喜愛,但貌似其一只,卻生得有些奇奇怪怪。
主人家本沒多尋思其它,可又捧在手中仔細觀瞧,卻重大發現,其此豬仔若與同類相比,竟有些非同一般。
掌眼間,但看其小豬仔的左前腿處,竟有一圈鮮為少見的,淺紅色胎記~

鎮妖珠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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