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柱香的工夫，一個叼著水煙袋的老頭就步了出來，長得慈眉善目，聲線有些沙啞：

　　“官人，這么晚了，想來買什么馬呀？”

　　兩人面色平靜，淡淡頷首致意：“大當家安好。”

　　端木遲故意咳了咳，慢條斯理地飲了半盞茶，方沉穩道：

　　“你們這都有什么馬啊，我們家老爺說了，不是好馬，可不收。”

　　馬場主聞言，隱隱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位公子真是說笑了，老朽這里雖不敢稱是一應俱全，可放眼整個九州，就沒有比咱這馬場齊全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要說好馬呀，有蒙古馬，三河馬，河曲馬，還有來自天山的伊犁馬……”

　　顧明湘聽罷，知道他沒有說出口那最好的汗血寶馬，溫聲問：“老先生，我們要最好的馬，能跑千里之遙——”

　　她投去試探的眼神，果然看到老頭眼底精光閃爍，似是在懷疑他們的誠意。

　　馬場主彈了彈煙灰，呵呵笑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兩位若真是來相馬的，不如拿出點誠意來。”

　　端木遲有點不安地看向她，她暗中拽了拽他的袖口。

　　他連忙拿出了顧明湘事先準備的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還故意在手里砸吧了兩下，露出金燦燦的金元寶來——

　　錢袋自然不會那么鼓，上方有幾錠顧明湘帶的金子，而下面都是石頭罷了。

　　馬場主似乎贊許地點了點頭，心中已有忖度，開口道：

　　“我這里啊，確實有千里馬，正是最珍稀寶貴的大宛馬，一日便可以汗血千里。”

　　他吸了一口水煙袋，長吁出白色的煙氣，道：“只不過呢，原本有兩匹，陛下派大學士遠征東狄人，以黃金千兩買走了一匹賜給他，如今只剩下了一匹。”

　　端木遲頓時咽了咽，心中駭然。黃金千兩啊……然后，手足無措地看著顧明湘。

　　她沉吟不語，抿了抿嘴，最終決定先打腫臉充胖子，硬著頭皮試一試：

　　“大當家，我們家老爺的意思哈，可否先短期借你這大宛馬一用？”

　　馬場主捋了捋胡子，挑起白眉下縱橫的眼尾。

　　“借多久，給多少錢，說個數。”

　　“只需要一個月！屆時再把租金雙倍給你，如何？”顧明湘緊張道。

　　聞言，馬場主頓時黑了臉色，怒意滿盈地拍了拍桌案，厲聲道：

　　“現在不給錢？沒門兒！”

　　端木遲已然嚇得不敢吱聲，思忖半晌，顰起眉頭道：“場主莫急，這個，我們家老爺身份非比尋常，定然不會少了你租金，必已雙倍黃金相送，你看……”

　　沒等他說完，馬場主那廂已然要撂攤子走人，橫眉一豎，“呸”了一聲道：

　　“我呸，就你們這種想騙馬的二道販子，以為老身我看不出來？別說你們有沒有所謂老爺都是瞎話兒，無論是個誰，也沒有這臉面租我這鎮店之寶！”

　　“二子，送客！”馬場主冷哼一聲，卷了那桌上的煙筒就要回屋。

　　端木遲眼瞅著已經如此，嘆息著咬了咬牙，轉頭對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我們算了吧。

　　顧明湘卻不想這么輕易就走，她站起身，情急道：

　　“且慢！如果能證明我們的身份，你是不是就肯租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