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課桌上刻的字
鄭皓趟在床上,想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他沒想到重生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在他身上,會不會明天一早醒來,又回到43年之后,不過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夢境。
回想前世的一切,該有的都擁有了,大部分的事情也都經歷過了,成就不少,遺憾更多。
再仔細想想,從有記憶開始一直到重生的前一刻,自己的一生做過了些什么。他突然感覺驚惶又愧疚,將自己的一生重頭到尾檢視一次,將塵封的記憶剝開再揉碎,曾經自己認為得意跟快樂的事,現在看起來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反而是經歷過的痛現在回憶起來更是覺得揪心,對沒有彌補到的過錯更是感到羞愧,一輩子走下來竟有如此多的不堪,如此多的遺憾。
不過再轉念想想,誰沒有年少輕狂過,誰沒有熱血沖動過,
誰的生活不是過得磕磕碰碰,
誰的一生不是縫縫補補坑坑洞洞,
誰哪可能沒有對不起別人過,
誰不是欠下了一屁股永遠也還不清的債,不管是對朋友還是家人。
想到這里他也就釋懷了,既然能有再一次重生的機會,何不讓曾經的遺憾不再成為遺憾,何不讓自己活得精采,活得自在。
既然想通了,眼下的問題就是如何融入新的身分。
當下面臨的是新身分跟新環境轉變的適應。以前跟大伯感情就好,把他當親爹是沒問題,大伯母當娘他就有相當的心理抵觸,需要克服一些障礙。
對于適應新環境語言是個障礙,自己跟堂哥相處幾十年,閩南語能聽得懂六七成,不過說是個問題,自己會說的大部分都是罵人的話,尤其是國罵的三字經、五字經特別熟練,但僅只于此,所以當下要學習的以語言的熟練度為先。
再來是對灣灣的民情不了解,風俗習慣也有差異,都需要深入接觸。
不過以自己現在才十三歲的年紀,這些都不是問題,有的是時間。
想著想著這個身體的生理時鐘說明睡覺的時間到了,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進入沉睡。(鄭皓自此正式進入鄭茗的角色)
眼睛睜開,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窗外是亮麗的藍天。鄭茗看看床頭柜上的鬧鐘,指著六點整。起身下床,刷牙洗臉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看今天的報紙。早期跟大堂哥一起創業時,看過許多灣灣的營銷管理類書籍,所以看繁體字完全沒有問題。
家里訂的有中國時報跟聯合報兩份報紙,翻開快速瀏覽標題,也沒太多大的新聞,只有財經消息引起他的一點興趣,目前灣幣對美金匯率是1比35多接近36,股票上市公司不到百間,指數581點,日交易額接近十億灣幣,股王的股價也不過剛破百元而已,算是初期市場。
從報紙求職欄上招聘工廠工人的月薪標示,平均一萬灣幣出頭,百貨公司促銷特價夏天的西服褲子一條189灣幣,大概能看出這時灣灣的工資跟物價水平。
報紙看完,聽到父母親房間有了聲響。
"茗茗今天起的那么早,餓了吧,你先等等,媽媽現在就去做早餐。"林秀娥說。
廚房很快傳出炒菜的味道,沒一會兒,餐桌上就擺出了一鍋稀飯,幾個荷包蛋跟幾樣醬菜。
鄭茗慢條斯理地著早餐,林秀娥進到他的房間幫他整理床鋪跟書包。
早飯剛吃完,門口就響起了大肥仔的聲音。
"茗茗!茗茗!去學校了"
鄭茗昨天就叫大肥仔要上學前來找他,不然他不知道學校在哪里。
林秀娥也聽到大肥仔的叫聲,在房間里叫道:"茗茗進來換制服,要去上學了。"
鄭茗換上制服背起書包,出門就見到大肥仔一手燒餅夾油條,一手一個塑料袋豆漿,正吃得歡。
大肥仔三兩口將燒餅油條塞入口中,囫圇的咬著,用吸管吸著豆漿,好不容易才將口中滿滿的東西吞入腹中,滿足地說道:"以后我每天都跟你一起上學,這樣我每天都可以買不一樣的早飯吃。"
"好啊!只要你媽媽肯就好。"鄭茗也希望能從大肥仔身上多問一些事情。
聽到鄭茗這么說,大肥仔苦著一張臉道:"我媽媽不會答應,剛剛跟他拿錢的時候,他還不高興。"隨即又露出笑臉說:"我跟我爸爸說,他應該會答應,只要我說我沒吃飽就好。"
"你家沒煮早飯嗎?"
"有煮啊!"
"那你還買。"
"今天起床晚了,沒時間吃。"
"那以后還不是要在家吃完早飯,才能過來找我。"
"我每天賴床不就好了,這樣來不及在家吃,就可以在外面買早飯了,明天我想吃肉包子,后天吃米粉湯。"大肥仔說完,為自己的聰明想法洋洋得意。
鄭茗看了看大肥仔圓滾滾的身材,心想這家伙為了吃,應該很多事都做得出來的。
鄭茗他們就讀的是大同國中。
鄭茗在六班,大肥仔在四班,一個年級總共有十班,每班約四十個人。
鄭茗進到了自己的班級,問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教室的桌子是兩人一張,隔壁坐位還是空的。
今天是開學的第二天,他看著教室里鬧哄哄的,奔跑打鬧、高聲交談叫喊地都有,可見剛上中學的同學們,似乎還沒適應新的身分,還跟小學生一樣的天真、好動。
將書包中的課本拿出,放進書桌下面的抽屜,他在家中沒發現上課的課表,不知道今天要上么課,干脆將所有的課本都帶來。
木制的課桌桌面上有許多用小刀刻著的,大小深淺不同的文字,其中看得出用力最大,刻痕最深的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這段話,也不知是哪個時期的哪個學長,暗戀某人所記錄下的刻骨銘心。
當然刻痕中少不了女孩子的名字,像是"我愛心怡"一類的,但是最多還是"看"這個字,鄭茗仔細數了數,竟然高達二十二個,這是有多苦悶才能造成這樣的結果。
鄭茗想了想,大同國中是男校,全校三千多個男生,都處在懵懂的叛逆期中,也難怪會有這么大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