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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狂人日記

十七

洞穴狂人日記 悅寧曦影 1132 2021-05-07 08:36:12

  因為自幼帶病過早的操勞,加上年復(fù)一年透支體力的挖掘,我的肺病又復(fù)發(fā)了。胸口像被石頭緊緊地壓住,我不能順暢地呼吸,病灶漸漸向脖頸蔓延,我感到病魔正在一點點地收緊它的魔爪,要死死地扼住我的咽喉。

  我拖著病體,每天在計劃、任務(wù)、指標(biāo)、進度、驗收、考核、評級、競賽、總結(jié)、匯報、討論、學(xué)習(xí)、進修的輪番操作中本已疲于奔命,與此同時,坑道長給我下達的挖掘任務(wù)指標(biāo)卻在節(jié)節(jié)攀升。

  緊接著,那些人又對我發(fā)起了新一輪的進攻,他們控告我私吞了挖得的鉆石,礦上于是成立了調(diào)查組,開始對我進行全方位的調(diào)查取證。

  我開始瘋狂整理上報多年來所有的挖掘記錄,拼命在記憶中搜索回憶著每一筆挖掘賬目,有時在睡夢中夢到某一筆賬目可能出現(xiàn)了差錯,渾身就頓時冒出一身的冷汗,從睡夢中驚醒……

  不分晝夜的思慮和勞作,開始使我的心臟咚咚地狂跳,后來便經(jīng)常痙攣疼痛,我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完成工作任務(wù),那些人的目的終于達到了,我再也沒有絲毫的時間和精力去仰望星空。

  像海水中獵物的一滴血液會引來無數(shù)鯊魚的進攻捕獵一樣,我處境的惡化為我招致了狼群更為兇惡的攻擊。

  惡狼最擅長嗅出人的味道,狼多勢眾時更會把弱小的獵物肆意撕咬戲耍,也許是那種肆意撕咬的快感,使狼群的隊伍不斷地擴大,每個新成員的加入都會讓我感到深深的悲哀,我不是為自己遭到了更無恥丑陋的攻擊而悲哀,而是為又有一個人變成了一只禽獸而悲哀。

  原來我的星空還可以作為我靈魂的避難所,可是現(xiàn)在我失去了我的星空,我失去了我的避難所。

  我告訴母親,我要離開這里,到洞穴外面去,母親聞聽大驚失色:“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沒成上個家,再這樣瘋瘋癲癲下去,你真就成一輩子的老姑娘了!”

  我向母親爭辯說:“可是在鉆石洞穴之中,我見到的幾乎都是眼中只有鉆石階梯的人,我不走出這洞穴仰望星空,怎么找到一個眼中閃爍著星光、能和我相伴仰望星空的愛人呢?”

  “醒醒吧你!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整天在做夢!你知道如果你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最后會落個什么樣的下場嗎?窮困僚倒,孤獨終老!你不為你的將來考慮嗎?你不得為自己準(zhǔn)備老來用的那張鉆石病床嗎?不一輩子辛苦挖掘能換來鉆石鑲嵌的病床嗎?你知道將來你老了之后沒有鉆石病床,你會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嗎?”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母親不曾關(guān)心過我的前途和人生幸福問題,現(xiàn)在她竟然如此關(guān)心我老年的醫(yī)療保障問題,她那樣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規(guī)勸我,真是讓我哭笑不得。我悲哀地在想:難道我這一生只是為享受那張風(fēng)燭殘年的鉆石病床而來的嗎?

  在父母的安排下,我一度也曾衷心地向往鉆石,一心一意地、千方百計地去獲取更多更大的鉆石,現(xiàn)在在母親的極力阻止下,在慣性的驅(qū)使下,我繼續(xù)在洞穴中苦苦掙扎。

  另一個情況也使我不能離開洞穴,因為母親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我必須肩負起照顧母親的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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