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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丑漫畫世界

海盜的生涯

八丑漫畫世界 乞神洪 15222 2023-05-10 16:10:42

  海派解散了。

  大批的成員收拾了一下行李就離開了。他們有些還鄉了,希望能在面臨任意一種生死前多陪陪父母妻兒。有些深入內陸尋求新的工作。還有參與別的海軍部隊中的人,不過那些部隊和海派昔日的龐大根本不能比。

  剩下一些人自言無處可去,誰也不清楚是為何故,但終究他們留在了海派的基地里。

  干枯地留在基地里就意味著一道爾勒的來源都沒有。有人自暴自棄道:“我們什么都干不了,我們會餓死!”“我們怎么辦?”一些人仰天悲鳴。隨后眾人匯聚在演講臺之下,唧唧喳喳地探討著過去和未來。

  于是有人走上了演講臺。他默不作聲看著臺下的喧囂,看著臺下有人將煙頭隨意扔離自己的手,結果甩在他人褲子上險些引燃。暫時沒人注意到他。“咳咳。”他提醒道。于是有人扭過頭來了。“咳咳!”他發出更大的聲音。臺下聲音逐漸脆弱了,最后隱匿起來。

  “各位!”他稍伸長頸部環顧四周,“我叫派若特!是一名老兵!”他刻意將自己往昔的身份念得特別明顯。“大家如今面臨難處,請大家聽我說一說!”

  人們本來只是好奇地看看是誰利用著演講臺回蕩的篤聲,準備著很快恢復聒噪的狀態。當那人提及自己是老兵時稍稍注意了一點。而“難處”一詞讓他們開始聚精會神了。

  “我問一問大家:在我們海派還沒有瓦解的時候,”派若特以手指敲一敲臺面,“遇到這種情況我們是怎么挺過來的?”

  人們“嗯”地沉默了一下。“捕魚、搬運……”有人列舉著,角落傳來微弱的聲音:“有時也靠戰俘進行勒索……”

  “對啦!”派若特不等人們回答完便繼續演講起來,“但是大家想一想,在海派還有那么多人力時,這些方法最后還是沒挺住……”

  “那依照我們如今的人力又能怎樣?”他用力振著雙臂,看起來很激昂。

  眾人面如死灰。

  派若特注視著臺下,慢慢踱步到臺前,“但是我們要吃飯對不對?”大家剛想應答,派若特又補了一句:“除了吃飯,我們還要有穿的、有住的,甚至要有玩的對不對!”

  “對!”這些曾經的軍人們高聲吶喊。已經有人眼中閃出淚水了,但是沒流下來。

  “那么,哪兒來的錢呢?”有人擠出一絲呢喃,隨即低下了頭,顯得很尷尬。派若特沒責備他,他自懷中掏出那卷報紙,單手“歘”地鋪開,于是捻著中間拿起來給眾人看。“這是在前首領朱惠非的房間里找到的報紙,上面報道著海派連連戰敗的情況。”手指靈活地一翻,報紙順著旋轉過來,露出背后一面。“但是我敢肯定,朱惠非沒有看到后面這一頁!”

  細一看,報紙上寫著“東部港灣近日海盜猖獗”的標題。

  “接下來我宣讀一則被害人采訪。”派若特語氣緩和了一點,但還是很高亢。

  眾人聚精會神地聽。“I am——”派若特定睛一看,后文的“Phenomenal”對他而言是徹徹底底的生僻單詞,于是霎時哽咽住,再一瞟,發現下面原來有譯文,于是轉口說道:“‘我是非凡第一帝國的一名商人,平時做一些香料生意……’”

  大家都聽出派若特英文并不夠好。不過他本人一點都不羞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最近可太慘了,大老遠花大價錢買的香料還有珠寶全被該死的海盜搶去了……’”派若特念罷便將報紙向一旁甩去,“你們聽到了什么?”

  報紙紛飛到臺下,攤在海派潮濕的地板上浸得有點透光。

  “兄弟們!香料!珠寶!”派若特眼中閃著光芒,“這些不都是我們需要的真金白銀嗎?”他雙手扇動著,“你們不心動嗎?啊?”

  之前膽怯提問“從哪里弄錢”的人一旁的另一者問:“所以,你是讓我們去當海盜,是嗎?”

  “沒有錯。”派若特抱胸道。

  “這怎么可以?”臺下開始喧鬧了,你推我搡的,有人不慎踩在那張報紙上。“讓我們當海盜未免也太損形象了!”

  “去你媽了個香蕉船!”有人罵道。“喂喂!”派若特怒指那人,“嘴巴放干凈點兒啊!”

  臺下依舊沸騰。派若特展開雙臂示意安靜,像一只雕一般。“各位,靜一靜!”他喊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于是眾人平靜了下來。

  派若特自臺左側踱至右側,“各位都是軍人出身的人,都認為海盜是令人不齒的罪犯,這很正常……”他為自己的一番想法擺弄著說辭,“但是,兄弟們,你們想一想,海盜需要什么?”眾人正沉默著——“能打的人、有航海經驗的人手、武器、船——這些條件我們都具備不是嗎?”他繼續道。

  “你們再想想,我們被海盜掠奪,官府不聞不問,難道你們眼睜睜看著失去自己的東西不所行事?你們這么喜歡被欺壓嗎?”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想說些什么卻又閉了口。“還是說你們更愿意奪回自己的所失?”派若特刻意將“所失”一詞念得特別重。

  “海上經商的大多是敵國人,搶他們東西,不也和海軍一樣是為國效力嗎?”他詭言著,踱回臺左側,“再加上海盜行業剛興起不久,現在殺入其中,有無限的機會。等到一切都被瓜分完了再去,我們想當海盜都沒得當了!”

  “好像有道理。”有人竊竊私語。“對呀。”

  “兄弟們!別再猶豫了!”派若特攤開雙臂,“百年不遇的機會,不能讓它溜了!”這次被念得極度重而高亢的詞是“百年不遇”。

  眾人立即慌神了,關注著人生路前的生死大敵,于是爆發了。“說得對!”“我同意!”“我也可以試試!”一個人怎么愿意放棄一個千載難逢的、能令自己觸底反彈的機會呢?

  一片嘈雜。

  在嘈雜中,有人說:“讓派若特當首領。”場面瞬時安靜,那人有點尷尬,左右覷一下,“他說得頭頭是道,讓他當首領準沒錯!”又有一人發話了。“沒毛病!”叫嚷道,熱得全身是汗,張開虎一般的手爪朝自己臉上扇動著風。

  “好了!各位!”派若特臉上掛著歪斜的笑容,“想當海盜的話,今天就開始做準備。”振著左臂,“我們的能力無處可施時,我們總得自己找出路。”

  于是他從臺上下來,融入人群中,但聲音還是高得容易分辨,“既然我們不能當海軍,那我們就當海盜。”

  內各誰沒入角落中。

  那人方發現踩住了報紙,腳一拿開,鞋印早覆蓋了一面文字,“海派”的字樣隱隱簌簌被淤泥遮蔽。

  房間里,朱惠非擦拭著勛章,看著上面“朱志強”三個字相較其他部分更突出一點。“朱首領——”有人推門進來了,朱惠非聽出那是內各誰的聲音。“不要再叫我首領了。我已經不再是首領了。”

  “好的,朱惠——”內各誰一邊走來,頓住了,心里總覺得硌得慌,“呃——我還是叫您朱首領好了……”朱惠非眼神向后一傾,沒能看到內各誰,并沒有反對。

  “首領為什么不離開呢?”內各誰問,“海派都已經解散了。”朱惠非回答:“我畢竟是曾經的首領,海派解散了我也有錯。”便扶著腿站起來,“在海派所有成員都找到新工作之前,我不能離開。”

  “派若特正在進行演講呢,”內各誰于是說,“首領為什么不去聽聽?”“誒?派若特?”朱惠非一瞬間覺得這名字耳熟,隨即想起是一名有豐富戰斗經驗的士兵,“他在演講?我不知道啊。”轉過身看向內各誰,“他說什么了?”內各誰愣一下,怯怯地說:“呃——他讓我們當海盜呢……”

  “什么!”朱惠非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話已經脫口而出了,“胡鬧!”于是他繼續道,“海軍怎么可以當海盜!不怕講出去讓人笑掉大牙!”內各誰流下一滴汗,“可是……”他方想說什么,朱惠非已然背過身去,“我本來還以為,派若特作為一名老兵,一定有什么高深的見解,沒想到……”

  內各誰于是不言不語。朱惠非卻兀然說:“不過,那幫兄弟們絕對不會成為海盜的。他們都是心系國家的成大事者。”于是他隨意撿出來一頂斗笠,束縛在頭上打算捕魚去了。“您這斗笠哪兒來的?再說這尺寸也不適合呀……”朱惠非再一摸,隨即向身后一拋,不偏不倚扣在內各誰頭上。“的確太小,”朱惠非道,“不要了。”

  “唉……”內各誰嘆一口氣。

  從此,朱惠非在海派基地沿海處捕魚。派若特的海盜事業則在1942年開始風生水起。朱惠非見在眼里,倒也嘗試過幾次——去勸說那些走投無路的前海軍們,但他們實在太走投無路了,因此而今路的出現比朱惠非要重要得多。于是朱惠非沒再去干預,但也沒離開,他察視著海派基地里的行動,但更重要的是他早已臭名昭著,找到新工作對他而言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派若特來到海岸,遠眺涯角,看著海與天的線條一直勾勒到終點。三角帽上已經縫上了經典的骷髏標識,嚴肅而寂靜。望著浪涌,他幾乎要嘆出“東臨碣石,以觀滄海”之詞,不過一下卒的到來打了岔。“派若特首領,”那人畢恭畢敬,雙手托著似要作揖,“我有些事要問您?”

  派若特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那人問,“您從來不用海盜一般會用的長刀和鐵鉤,而是以一把金屬鏟作武器,是為什么呢?”“為什么?”派若特嗤笑一聲,“沒有為什么。只是習慣而已,我以前也總是用那把鏟。”那人感到一種與被惡言拒絕時相仿的尷尬,于是改口問:“那……關于朱惠非前首領,他仍然在海派留著,您不向他提供伙食真的好嗎?”派若特閉上眼,又笑一聲,只不過愈加輕蔑:“呵。他不愿意當海盜,我們做海盜的營怎么可能給他提供伙食?”

  “還有一個問題,”那人左顧右盼,聲音壓小了,“首領您做海盜戰無不勝,其他海盜都眼紅了,您是怎么做到這么強的?”

  “怎么做到這么強?”派若特嘴角微微翹起,并未發出笑聲。那人毫無意識地逐漸湊近,妄圖洗耳恭聽。

  派若特轉過身來。

  “因為,有幽靈在扶持我。”

  沉默無垠。

  這些對話自那人口中逐漸傳開了。沒人把派若特的那句話當回事,甚至有人把它當笑話看待。但無論如何,他們依然很尊敬派若特。

  1945年的魚竿相較三年前更加老化。朱惠非正將它緊緊攥在手里。盛滿了咸苦的海水的桶放在一旁,里面有著幾條魚,尾鰭輕輕一擺便掀起波瀾。

  有人鬼鬼祟祟地接近了。他直勾勾盯著桶,蓄勢待發的樣子,朱惠非正欲再次拋竿,那人箭步沖上去,將朱惠非往一邊擠開,奪走了桶——以及里面的魚。“呃!”朱惠非吃了一驚。再反應過來,脫手的魚竿也被人擄走。“啊——”朱惠非愣一下,吼道,“喂!你們連我的東西都搶啊!”

  那兩人早無蹤影,“喂!”朱惠非徒勞地喊著,“喂!”

  “砰!”朱惠非狠狠砸響派若特面前的桌子。派若特如同看一個愚人一般看著他。“派若特!你什么意思!他們把我的工具和魚都搶走了!”派若特頭一扭,不愿看向對方:“海派基地來的工具是屬于海派的,用海派的工具釣上來的魚自然也歸海派。你不愿成為海派海盜的一員,你就沒資格擁有它!”

  朱惠非左臂劇烈地一揮,貌似想要動手:“你存心和我作對是不是!”見派若特沒反應,朱惠非以手指指向他的鼻子:“你不把我逼死你不罷休是不是!你個兔崽子!”“管好你的嘴!”派若特怒了,“我比你還大一歲!”朱惠非怒目圓睜,嗔視著對方,再回頭一望,派若特房間的門虛掩著,于是憤而作罷。

  回到自己的房間,朱惠非蹲著,雙手狠狠抓著自己的頭頂,看起來像要將頭發扯下來。門外有動靜傳來,他意識到自己需要平息一下心態,顫抖著深吸幾口氣,“唉”地一嘆,坐了下來。內各誰方叩門而入。“首領……”他輕輕地說。

  朱惠非不聲不語。于是他走向朱惠非背后,“首領,您聽我的吧。”他道,“我勸您好幾年了……”

  這樣拖下去也不行,內各誰需要一個肯定的答復。而今自己更加山窮水盡,盤踞在基地里的那些昔日的兄弟們早已在海浪中數著金銀珠寶,他們早已漠視朱惠非,而且——

  “當啷”一聲,那枚勛章自朱惠非口袋墜出。朱惠非心中莫名一顫,朝著勛章光亮的金面注視,看見自己縮小的瞳孔。他一把遮住自己的眼睛,表情扭曲而痛苦,碩大的汗粒從額前滾落。“內各誰……”他的聲音愈發脆弱,“我聽你的……我全都聽你的……”

  “喲——我們不忘初心的朱首領怎么也想干海盜一行啦?”派若特面向前來找他的朱惠非挖苦道,不過沒有回絕,僅是活動一下頸部,發出“咔咔”的聲響,隨后轉過身去,朝著遠闊的窗外默默,如同一位可以輕松抉擇一只員工去留的上司。“你們現在想做海盜有些晚了……”他咂一下嘴,“不過還不算太晚。”于是他回身向某個方位一指,朱惠非同著內各誰往那邊看去。“那里還有一艘小船,你自己把它改裝一下當你的船吧。”“哦——”朱惠非沉吟。

  看著停泊在碼頭邊的船只,朱惠非問了一個幾年來一直不肯詢問的疑惑:“內各誰,你為什么跟我,不跟派若特呢?”“我也不知道,首領,”內各誰騙道,“大概是直覺吧。”

  “干活吧。”朱惠非于是說。“是!”內各誰雙腿緊合,軍人一般站得筆直。

  朱惠非的運氣不算差。他被同意使用搜刮而來的金銀財產來對船只進行裝修。不多日之后,掛上海盜旌旗的朱惠非所用船只便出海了。

  “我們只有兩個人,”朱惠非在甲板上踱步,一邊對內各誰說,“像那些海盜一樣劫船是不可能的。我們目前的任務是招攬隊員。”“嗯!”內各誰回應。

  但是,招攬隊員可不像集卡,因為失去人心,沒有人愿意跟從朱惠非。他帶著內各誰四處游說,有人見他便轉向離開,偶爾還有人朝他僅存的右眼扔雞蛋。“滾!”他們說。

  這些天,朱惠非成功制作了一把鐵鉤。當然他并沒有失去任何一只手,他在底部的連接處安裝了握柄,于是持在手上,狠狠地攥得緊。“你知道嗎,內各誰?”他言,“我小時候喜歡為各種東西起名字,在父親不在身邊的時候,叫它們的名字會給我一種歸屬感。”

  內各誰看著他。“殺戮……”朱惠非兀然道,“我將這把鐵鉤的名字,起作殺戮鉤……”內各誰沉默一秒,謹慎道:“船長,‘殺戮’……不是什么好詞……”“沒錯!”朱惠非順手一拍身邊的桅桿,發出“嘭”的轟鳴,內各誰嚇得汗毛聳立。“不是什么好詞……”一種令人膽怯的氛圍自朱惠非右眼滲出,“因為我現在意識到了……面臨敵人,從來都該用最惡劣的詞去對待他們……”

  敵人,不僅僅是敵國的海行者。

  不過航行了一年,朱惠非二人沒怎么遇到他們能有確切實力打得過的敵人。直到他們遇到那艘食品運輸船。

  船的周邊只有一艦軍船。朱惠非站在桅桿側的掛鉤上用望遠鏡探視,看到上面的人很少。他向正在清掃甲板的內各誰示意,于是內各誰急燎燎去控制船舵。

  看到海盜船接近了。雖然確切靠近的只有一艘,但是不能確定周邊是否有大量潛伏的鮫鯊,所以他們還是不敢貿然使用船炮。萬一炮彈竭盡了,卻發現對方數量之多如同海嘯壓來,就真的完蛋了。于是他們抓緊時間派人去探查,剩下的對著愈發趨近的海盜船身開槍。內各誰聽著子彈打在船舷的聲音,照舊將船靠向他們的敵人。

  兩船相撞,發出金屬的碰撞聲,那些人方想跨上海盜的暗艇,朱惠非已經殺過來。內各誰舉著步槍,率先崩殺了對朱惠非威脅最大的人。朱惠非沒有瞬間出手,而是躲入了槍管指不到的一面角落。內各誰再開槍,沒能打中。朱惠非聽見槍響,正欲跨出去,一顆子彈襲來,擊穿墻壁的角沿。朱惠非不得已又躲回去。三個人集在墻邊慢慢靠近,剩余的人回過身打算登上海盜船。內各誰看人已接近,向更里面的地方走了走,使槍擊斃了那三人中的一員。另兩人一愣,朱惠非左手先持手槍伸出,扣動扳機,霎時洞穿一人胸膛。于是跳出,那人慌忙舉槍指向朱惠非額頭。朱惠非欲以鐵鉤攻擊,那人一腳蹬踹,隨即補上一槍,朱惠非被打中肩膀,于是又竄回角落。再一顆子彈打來,亦撞在墻壁上,灰塵濺起。

  內各誰朝最靠近船舷的那人腿上開了一槍,“Gosh!”那人發出慘叫,本能地想要捂住腿,一個趔趄摔了下去,傾倒一片同伙。朱惠非眼睛死死盯著墻沿,看到了槍口微微探出,于是潛身沖出,在那人小腹狠狠劃了一鉤。那人忍住劇烈的疼痛,調整槍向要擊殺對方,朱惠非早已到身后,回旋踢中那人太陽穴,那人瞬間伏倒,步槍滑至一邊。朱惠非撿起步槍,向那人后腦補上一槍,回頭朝那批掙扎站起來的人開火。內各誰亦追來,一同擊斃了那些持槍的敵軍。前往探查有無更多海盜的人們也被二人槍殺。

  就這樣,他們成功了。回到基地,醫療員用鑷子為朱惠非夾出嵌入肩膀的子彈,又灌上酒精。朱惠非疼得捶桌。醫療員大概沒聽說過朱惠非眼罩的事情,于是向他提出了疑問。

  朱惠非沒有隱諱。“在我尚小的時候,有一個官員前來基地督察。他帶著一個孩子,和那時的我年齡相仿……”醫療員沉默地聽著,忘記了手上的活。朱惠非以手指敲敲桌子,醫療員才意識過來。“那個孩子看到了火銃,要拿過去玩。我父親不肯,那官員就私自搶了過去。官員伙同孩子將它拿在手上把玩著,對著我們佯裝開火。隨后他們對著地上的一塊石頭點燃了引線。”醫療員吃了一驚,卻沒說什么。“石頭迸裂,有石片炸得飛起,正好扎在了我的眼睛里……從那以后,我就有了這副眼罩……”

  醫療員僵硬地點點頭,為朱惠非固定好最后一圈繃帶。

  “上次劫那艘食品運輸船居然成功了,這次我們去劫運金船。”朱惠非在餐桌上對內各誰說,一邊將香菇夾進嘴里。“你去倉庫拿些酸奶來喝,今天晚上多吃點,明天戰斗。”他道。“好的,船長!”內各誰立即放下筷子,行動去了。

  但是,朱惠非他們輸了。倉皇乘船逃回基地時,朱惠非頭側被劈傷,頰部掛了彩。內各誰持著望遠鏡佇立著凝視,希望對方沒有乘勝追擊。

  “想想也是,兩個人怎么劫得了運金船?太自滿了。”朱惠非倚坐在桅桿邊,“不過內各誰沒有受很嚴重的傷,船也沒怎么受損,算是一點慰藉吧。”于是他站起來,“看來,主要任務還是招攬船員吶。”他想。

  轉眼一年即逝。內各誰正在洗衣,聽見些微電報的聲音。他趕緊前往電報機前收聽,一邊緊張地破譯著。

  “Help me……”他將摩斯密碼翻譯出來后得到了結果。

  “The crews are dying……”

  “We are on the cargo ship,‘the Medan’,come and save us……”這段信息十分急促。隨后是一陣亂碼,伴著嘈雜的聲音。

  “I'm dead.”

  一片死寂。

  內各誰嚇得連連后退,“這……這……”于是反身去找船長。“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事不好啦!”內各誰運用著夸張的重復,箭步跑到朱惠非面前。朱惠非正坐在椅子上。“怎么了?”他問。內各誰左右看看,“事關重大,您還是先讓左右的人退下吧。”朱惠非輕一瞥,“好……”隨即捶一下椅的扶手暴起,“左右根本沒有人!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啦!”內各誰流著汗,感覺自己如同矮了半截。

  于是他慌張地說明了來意:“首領,我剛才接到一份電報,上面的人說他們都死了!”狂亂地揮舞著雙臂,“他們說在‘棉蘭號’貨船上。那個電報的最后一句話是‘我死了’!”

  朱惠非聽罷,托頷沉思一下。“嗯……確實很讓人匪夷所思……”隨即下達了命令,“我們身為海盜,本來沒有必要去察看。一來看在我們以前是海軍的份上,二來我們可以在貨船上找點物資,所以我們去察看一趟比較好。”內各誰站得筆直:“明白!”

  他們在絕望島沿邊的地方發現了“棉蘭號”貨船。“應該就是那艘了吧。”朱惠非持著望遠鏡仔細地瞅。

  他們靠近船只,以繩索連接了兩船的舷端。登船后,朱惠非對伙伴說:“內各誰,一定要小心吶!”“明白,船長!”內各誰大聲喊道。朱惠非立即狠狠瞪他一眼,示意安靜。

  他們率先找到了庫房,推開門一看,“哇!船長!這里有好多箱鴉片和珠寶啊!”內各誰小聲喊道。“走私鴉片,”朱惠非呢喃,“看來是艘賊船。”內各誰聽不真切,詢問道:“船長,您在說什么?”朱惠非正欲想起什么事,被內各誰打斷,于是深吸一口氣:“沒什么。”

  他們共同運起一箱珠寶。“先搬走一箱,這樣一來如果被發現的話,做戰斗準備和……逃跑都比較容易。”朱惠非道。他們回到自己的船上,輕輕將箱子放下。“沒有遇到危險,我們還可以接著來。”“我聽您的,船長。”

  于是他們反復了幾次,將大部分珠寶都搬回了船。朱惠非在“棉蘭號”周邊徘徊時,看到幾個比人還高的實驗罐,里面充斥著綠色的氣體。“船長!您快來看!”內各誰呼喚著他,他大步前去,看到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他們面色驚恐而扭曲,手都朝著太陽的方向指去。這些尸體早已僵硬,有些長出了尸斑。“這什么情況?”朱惠非問。“剛才電報上說船上的人都死了……”內各誰驚魂未定。

  朱惠非俯下身看,“但他們都沒有受傷的痕跡啊……”掀起一人的衣服,腐化的味道襲來。“會不會是中毒而亡?”內各誰說,為自己的恐懼找一個合理的駁斥。“嗯……有可能,但是不太像……”朱惠非并沒有注意到需要留點情面。內各誰退了半步,“難道是超自然攻擊?”聲音都變了。朱惠非道:“無論如何,這地方不宜久留。我們快撤!”

  內各誰方注意到不遠處的電報室。“船長,您看那兒!”朱惠非隨著內各誰的喊聲望去。但是內各誰立即后悔了,自己不應該為這艘要人命的船留下任何的注意。“去看看。”朱惠非道。內各誰不敢拒絕,只得應答:“呃……是!”

  發報員倒在無線電旁,一只手仍緊握著發報機。尸體面目猙獰,一望就讓人喘不過氣。“好嚇人……”內各誰剛擠出一點聲音,就被朱惠非打斷:“有什么嚇人的!我們早就看慣人的死亡了不是嗎?”

  一旁兀地傳來爆炸的轟鳴。二人都被嚇了一跳,但是朱惠非表現得毫無波瀾。他探過去,嗅到有濃煙滾來。朱惠非隨即左右觀望,看自己的船在哪個方位。“不好,”他提醒著內各誰,“著火了!快跑!”內各誰正想回應,朱惠非早拽著他的手奔回海盜船。兩側的火焰“呼呼”地伴隨,又一聲近在咫尺的爆炸將二人震開。朱惠非埋著頭拼命地奔跑,內各誰被爆炸的余波送回了危險的中心。燃燒的旗幟伴著斷裂的木桿自頭頂墜下來,猛砸在內各誰眼前。

  朱惠非奔跑到舷端,回頭尋找內各誰的蹤跡。但是癡狂的火舌卷過來,要將朱惠非熟吞。朱惠非向后撤跳一步,抓住繩索,伴著再一次的爆炸劃出去很遠。他感覺手上黏黏的,知道那是血。“內各誰——”他心中喊道。他發現火焰燒灼著繩索,在他還沒來得及做任何行動之時,繩索便斷裂開來,朱惠非剎那間蕩在船身,背部正砸在鐵皮上,痛得險些松手。

  內各誰見前往舷端的路已被火焰覆蓋,準備跳海。他迅速翻過欄桿,未有遲疑地躍了下去。船底猛然炸裂開來,內各誰剛入水便被震波卷過去,受到巨大的壓力,內臟霎時破裂。他還尚存意識,隨著向上升起的卷浪探出水面嘗試呼吸,卻又立即被拉扯回去,喝了一肚子水,于是同著船骸溺了下去。

  “內各誰……”朱惠非驚慌地想,“他沒有逃出來嗎?”卻來不及多加思索,只得借著繩子攀上去,精疲力竭回到自己的船上。他猛然跪下來,雙手狠狠按在甲板之上,或許是過于勞累,也或許是……

  雖然對內各誰的死很過意不去,朱惠非仍然將珠寶拿去兜售,得了一筆錢——比想象中難,珠寶其實并沒有他認為中的那么好賣——他用這筆錢為自己的船建了第二層,并安裝了隱藏式船炮。

  朱惠非喝著朗姆,坐在甲板上的椅子上看報紙。“內各誰一死,身邊就空蕩蕩的沒有人。”他想,“干海盜沒下屬不成,看來得去招攬船員。”

  他回到海派基地,正撞見兩個人談論著。“派若特首領最近變得好懶散,什么事都讓我們做。”一個人抱怨道。另一人附和:“是啊,不想在他手下吃苦了。”

  朱惠非立即走到二人中間,“不吃苦是不可能的。你們愿不愿意做我的船員,我可以保證你們吃的苦能夠少一些。”二人上下打量一下朱惠非,回憶他做海盜的事跡——成功掠奪一艘只有一船守護的食品運輸船,沒了。“呵!”一人捏著挖苦的笑容,“那我還是做派若特的下屬好了!吃苦也是吃呀,寧愿多吃點也不能餓死呀!”另一人扭過頭去:“哼!”

  朱惠非眼一閉,“那可不一定。我是過來人了,我了解的比派若特要多。”見二人沒反應,他補充道:“有一艘運金船今天會經過絕望島地帶,現在就去的話,時間便來得及。”他雙手伸出,似要與他們握手的樣子:“合作一次,就一次,然后你們再做選擇。”他的右眼滲出灰色,“相信我。We will be in the luxury.”

  朱惠非用這個方法招攬了十幾名船員。他們乘船來到絕望島海域,恰巧遇到運金船駛過。它周邊有三四艘軍船守航。“喏,”朱惠非指著道,“那就是我說的那艘船。”一名下卒將殺戮鉤帶過來:“鐵鉤打磨好了。”“好,辛苦了。”朱惠非言。他右手緊緊攥住鐵鉤的握柄,下屬們在他身邊緊湊起來。“上吧。”朱惠非道。

  隱藏式船炮通過機關伸出來,率先襲擊了一艘軍船。炮彈朝著人群聚集的地方打去,便轟然炸開,將那一片的人殺得皮肉分離。其余人立即做好戰斗準備,查看著攻擊者究竟在哪個方位。

  海盜船預備著靠近。軍船其一迅速釋放了一枚魚雷,朱惠非的手下發射出反魚雷彈藥成功攔截下來。較遠的船不敢發射魚雷了,害怕傷到自己陣營的人。于是雙方開始以槍交火。朱惠非溜下水,從對方船身攀了上去,冒出半個頭覷視著適合防槍的隱蔽點——卻不料有人已發現他,端著霰彈槍沖鋒過來,朱惠非不敢近身,只得向下匿去,佯裝落水。那人看戴眼罩的家伙跳下去了,回身去對付敵船上的人。

  拿著步槍突擊著,被人以子彈擊中額角,應聲倒地,有人立即過來安撫道:“你沒死!你沒死!”自以為是撲擊過去,被花樣彈藥打得千瘡百孔。一人被劃中右臂兩次,盡力躲避著,舉著雙槍實施著精準打擊。

  朱惠非猛然從一旁殺出,一腳踹飛那人手上的霰彈槍,潛身箍腿將其纏翻,順著滾動把他的股骨扭斷。“あら!!”那人慘叫,霎時數人扭過頭來,朱惠非舉槍擊斃一個,被對方射中肋部,又一槍被劃傷左頰。雙槍者跳來,趁人不備打穿一人頭頂,打傷一人臀部。朱惠非立刻補上,向那臀部受傷者腹中襲一拳,左手將腿一掀,膝部頂起,右手按著頭壓下去,摔斷了他的頸椎。再有人朝這邊開槍,朱惠非早躲在桅桿后。海盜們一哄而上,軍方火速換持手槍,卻方擊殺兩個便被剩余的打個片甲不留。

  支援軍這時前來,其中還有女船員。海盜且戰且退,又回到了自己的船上。敵軍浪一般壓過來,眾人慌忙抵御,一人喉管被擊穿,“刺啦啦”向外噴血。一女性船員操著柔道打來,將最靠近的一人三角絞昏,卻被另一人擊中肩膀和腿部,倒了下去無法動彈。朱惠非看另有人學自己入水后爬上敵軍的船,以手勢吩咐他們繞后。

  敵軍贈送了那被擊昏的海盜一顆入腦的子彈,謹慎地推進著。朱惠非兀然率人自后方攻擊,敵軍沒料到自己的船上還有潛伏的海盜,被打個措手不及,剩余的眾人拼殺上去,被一管霰彈槍擊倒四個。朱惠非面色依舊,眾人看首領不害怕,瞬間受到了鼓舞,倒是敵軍逐漸衰竭,在海盜陣營里又一人倒下后,有人叫嚷著“降參だ”,卻因為沒人聽懂而被洞穿顱骨。其余的敵人瞬間潰不成軍,紛紛跪在地上,有的挨了子彈,有的沒有。

  近兩個小時后,朱惠非一行人艱難贏得了戰斗的勝利。他們搶到了總值兩千五百萬道爾勒的財物,運金船被他們據為己有,而剩余的軍船倉皇逃走了。

  “怎么樣?”朱惠非抹一下左眼側的傷,“我還是有點實力吧?跟不跟我干?”抬起右手,鐵鉤明亮地晃動著。“我保證,你們不會像跟著派若特那般辛苦。”他看那些人還在猶豫,左手伸向口袋摸出半截黑色的臂箍,遲疑了一下,又塞了回去。“再怎么說我也是當過首領的。”眾人于是回想朱惠非當海派首領時的敗跡,想借此對其進行打擊,卻不太能想得起來了。“劫船不像劃龍舟,是要去玩命的。”朱惠非聲音沉穩,預備著定下堅不可摧的誓言,“跟著我,你們不至于徹底把命搭進去。”一人慢吞吞道:“說的……好像有道理……”“還等啥呀?我干!”另一人早已開口。“我也干!”

  “那好,你過來。”朱惠非指向一個手臂兩道劃傷的人。“我?”那人顫顫巍巍。朱惠非點頭,于是將臂箍抽出,親自綁在他右臂上。“這次戰斗中你功勞最大,現封你為大副。”“謝船長!”那人激動地叫嚷。

  不久之后,朱惠非向他的船員們詢問:“各位,我突然想到,我們的航船還沒有名字。”眾人想想也一致認為起一個好聽的名字更好——好在什么地方并不確定,但就是感覺很好。“勝利號。”有人提議。“無敵號。”朱惠非直搖頭:“不行不行,太俗套了。”“泰坦尼克號。”有人小聲咕噥。朱惠非暴起:“這什么意思!巴不得我們的船沉沒是吧?!”不過他猜測著,這種令世界轟動的災難事件,或許哪一天他能看到以它改編的電影。“絕品號。”一人舉起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朱惠非不明白:“為什么起這個名字?”“化學研究發現海洋里有大量的化學元素——品。普通木板、鋼鐵入海都會被腐蝕,”那人回答,聽上去博學多才,“只有品鋼制作出的特殊船只才可以行駛在海面上。起名為‘絕品號’,意為‘橫絕品海’,也好圖個吉利。”言罷還背過身自言自語一句:“有人曾經想將這個元素名稱寫成一個‘钅’一個‘品’的……”朱惠非沉思片刻,“不錯,就決定是這個名字了!”那人于是反過身來,挺高興地笑了。

  “絕品號”正駛過一島嶼。朱惠非看見島上的樹灰色且粗糙,葉片呈橢圓。朱惠非招手示意那位學識淵博者過去。“船長,怎么了?”那人畢恭畢敬地詢問。“那島上是什么樹?我沒見過。”朱惠非對自己不懂就問的行為并未感覺恥辱,而是一種榮幸。“哦,船長,”那人笑著說,“那是箭毒木,也叫剪刀樹,學名‘見血封喉’,是目前已知最毒的樹種。它的毒液能輕松在二十分鐘內毒死一個人。”朱惠非嘴角一撇,伴著非常輕微的陰險:“那如果將見血封喉的毒液涂在鐵鉤上,威力豈不是大很多?”“對呀,船長。”那人道,不過又想到自己的首領會不會對著敵人狠笑著說“我這鐵鉤上涂了最強的毒”,隨后習慣性舔舐一下鐵鉤——不過他兀然想起朱惠非沒有這個習慣,但還是不免擔心。

  朱惠非擺擺手,吩咐那人去拜托幾位弟兄去移植幾棵見血封喉,作戰時供用。那人答一聲“是”,又提出了進一步想法:“對了,船長。我想我們可以用玻璃制造幾支試管,甚至可以建立一個化學部。我們將見血封喉的毒汁提取出來裝在試管中,以供隨時取用。”朱惠非聽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人便徑自走了。

  后來,朱惠非的隊伍所向披靡。隊員也增加到三十幾個。

  而在1948年,朱惠非獨自消失了一段時間。

  他乘海登陸到一座島嶼,仔細探查后發現并不是他的目的地。在他正要上船離開時——一只人形的怪物猛然撲來,朱惠非全身的汗毛都被驚嚇而立,本能地避開那家伙第一次攻擊。細一看,那怪物頸部有明顯的咬傷,爛肉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氣中,隨著那家伙僵硬的活動一絲一絲擠壓出紅漿。它眼瞳泛紅,神色兇狠,嘴里除了齲齒外就只剩殘留的碎片和血絲。那玩意兒再度襲來,朱惠非身上沒有帶槍,但看出它行動不靈活,隨即側手翻離一段距離,待分析清楚它的動作后腿部一記回勾踢中其腘窩,對方立刻摔倒在地。朱惠非一腳踏在它背上,自后方以鐵鉤撕裂了它的喉管,仍舊未死。又一鉤,搠穿其整個頸部,站起身抬腳一踩,它的頭直截地滾落下來,血液傾出。朱惠非稍喘一口氣,“這他媽是什么東西……”他喃喃低語,懷疑生物而今的進化程度。他推測以后或許還會出現擁有幾條蛇作為尾翼的青鷹,或是雙臂鑲嵌著液壓合金制作的盾牌的魁梧奇人。

  “嘩嘩”的濤聲助推著朱惠非的船。“多么美好的海流聲啊……”他想,而后興奮起來了,“前進吧!我的航船!我的‘絕品號’!”他逐步走到船的前端,“I am the king of the ocean!”他吶喊。

  隨后就擱淺了。他漂流到星球的角落。地圖上顯示這片島嶼名為“大孤島”。朱惠非周游了一圈,希望能找到往昔寶藏留存的金幣或其他寶物,但毫無進展。于是他去砍伐一些樹木做滾木,壓在“絕品號”下面后不斷挖土,嘗試讓它移回到海洋的懷抱中。在行動到一半時,他發現遠處有藍色閃爍。接近后才發現是個奇異的蟲洞,他默默注視著,猜不透它的原理。

  一年之后,船員們看到朱惠非回來了。他不在的日子里,他們就聽派若特的,但是對派若特的某些所作所為各持己見。

  而在那幾年后,朱惠非在海派成為了僅次于派若特的海盜,他的隊伍掠得的珠寶、火藥、金銀以及其余奢侈品和武器不計其數。

  轉眼來到1952年的5月7日。朱惠非雙手托起酒碗,“今天我生日,大家——吃好喝好。”他道,想起曾經當海軍時從沒有舉辦過一次生日聚會。“干了!”“干!”演講臺下的慶酒聲此起彼伏。有人笑著指著另一人說:“干嘛還用小杯子喝啊?直接改成大碗喝個痛快!”對方笑著回應:“哈哈!要你管!”

  有人姍姍來遲,忙尋一碗酒托在朱惠非面前,畢恭畢敬道:“二當家的,祝您年年有今日!”“好!好!”朱惠非聲音洪亮,“干!”卻被一陣低沉的聲音打斷——“喲!挺熱鬧嘛!”派若特不緊不慢地踱來,“大當家的……”下卒心驚膽戰地支吾一聲。

  “我說我手下怎么都沒影兒了,原來跑這兒來陪你喝酒來了!”派若特似笑非笑的,看著讓人心中堵塞。“算啦!今天是你三十大壽,我敬你一杯!”他繼續道,轉身罵著,“快給我上碗來!”一人急燎燎捧著酒碗秉至派若特前,就差跪下。

  派若特單手持著碗,朝朱惠非猛然一伸,半頃酒灑出。“干了!”派若特道,一松手,碗“乓”一聲墜落在地,碎成幾塊陶瓦。朱惠非瞪著碎裂的碗,又將視線轉回派若特身上。隨后大當家的亮出早攥在掌心的小飾品:“諸位!我這里有一塊銀表!我們玩個游戲!”于是將藏于背后的金屬鏟甩出,“砰”地擲插在立柱上。“那是我的金屬鏟,你們找人和朱‘首領’比一比,誰先摸到它,我就把銀表送給他。”于是轉身,將銀表的中心晃在朱惠非眼前,似要為他催眠一般。“露一手吧,朱‘首領’。”

  “要是不從,不就顯得怕了他了?”朱惠非暗想,于是大喝道:“好!”眾人已推搡著斥出一個人,“我來和朱船長比!”他掐著笑容道。“上上上,你上!”別人幸災樂禍。

  那人抱住立柱,腿部曲收,嘗試著向上攀。再一拱,蠕蟲似的挪動了一點。朱惠非看一眼立柱上的坑凹,箭步蹬上去,抽出右手來牢牢抓住立柱的后腦。“哼。”派若特冷漠一聲,摸出準備好的弓弩,支上一箭,對著朱惠非左腰射去。朱惠非左眼已瞎,無法側頭看到,但聽到了聲音,及時避開了,卻重心不穩,摔在地面。那人趁著機會往上趨,“我摸到了!”他一伸手,激動地喊著,隨即將鏟子拔下來,順著立柱較為光滑的一面下來。“我還拿下來了。”他對著朱惠非笑。“不錯!”派若特立刻走到他面前,“銀表歸你了!”那人雙手捧接:“謝謝大當家的!”

  朱惠非斜坐在地上,冷冷看向派若特。

  縱使受到了派若特的羞辱,朱惠非的權力還是與日俱增。有些別的海盜營地的成員也慕名而來,加入了海派。

  八年時間隨渦流卷走。“海派勢力越來越強,也是時候說出來了。”派若特想。于是他命人發出公告,讓眾人在演講臺前集合,半小時后他將進行宣言。

  “大當家的要宣言什么呀?”下卒們擁擠在演講臺下,面對面地詢問。“八成是什么特別重要的新目標。”有人猜測。

  “咳咳。”派若特踱步至臺上,發出聲音提醒道。于是有人扭過頭來了。“咳咳!”他發出更大的聲音。臺下聲音逐漸脆弱了,最后隱匿起來。

  “大家回憶一下,我們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問。大部分人立即回應:“海軍!”——有些新來的倒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派若特走來走去,用手指著自己的大腦:“那讓我們想一想,海軍是干什么的?”沒等一人回復,他便道出了答案:“是守衛國家海域的對不對?”“對!”這些曾經的軍人們高聲吶喊。“這也就是說,國家海域歸海軍管轄,對不對?”“對!”有人憶起往昔,忍不住流下淚來。

  “那么,變成了海盜的海軍,難道就不能管轄海域了嗎?”派若特言。眾人一愣,氣氛令人毛骨悚然。“啊?”“啥意思?”

  “海盜只是一個皮囊!”派若特聲嘶力竭,“我們搶的都是敵國船,同樣是為國效力。我們的性質依舊是海軍!”他展開雙臂,似要擁抱汪洋:“既然我們的性質仍是海軍,那為什么我們無權管轄海域?”

  “您的意思是,讓海派接管東之帝國的海域?”一人流著冷汗,謹慎問。

  “是的。”派若特將手伸入衣兜。

  “啊?這不是造反嗎?”有人害怕了,提出了異議。“對呀,這想法太危險了!”

  派若特擺著手:“非也,非也。就算我們現在真的接管了整個帝國的海域,也算不上造反。”下卒們都望著他。“你們想,帝國軍主要是陸軍,我們根本無法與其對抗,我想造反都不行。”又攤開雙臂,“再說,帝都圣城在內陸,難道我還能把船開過去奪權不成?”“這倒也是……”有人說。

  “回到剛才的話題上——接管海域。”派若特四下一望,“想當初,海派還是海軍時,沒有實力,連連敗退,損失慘重,連領海主權都保不住。”于是激昂地暴起:“可是今非昔比了!今天!我們海派,將站起來!去奪回那些我們曾經失去的東西!”

  他慢步走到臺下,融入人群,“不瞞各位,我派某已經想了這件事很久了!我一直以來的付出和努力都是為了這個目標——保護東之帝國的領海!”他說。有人舉手問:“可萬一東之帝國那邊有人不答應,怎么辦?”派若特聽罷冷笑一聲:“那他就是自私自利的蠹蟲!到那時,清君側。”

  一片寂靜。

  “我不同意!”一陣有力的聲音迸發出來。派若特循聲望去,朱惠非佇立著,些微的八字胡顯現出。“喲!”派若特輕蔑地將手伸進衣兜,“這不是我們的朱‘首領’么?連胡子都長出來啦!”

  朱惠非大步走至對方面前,“你說的話,純粹是在詭辯!”他大罵道。“什么詭辯不詭辯的!只要深入人心,就是最大的成功!”派若特憤怒了。“你這是把弟兄們的命全部往火里推!”朱惠非右手向后甩一下,愈發趨近。“我沒有強求過!是他們自己愿意跟我!”派若特手向上劃去。

  “朱惠非前首領,”一人淡漠走來,“請允許我說一句話。”朱惠非細一看,那便是在海派瓦解當天,朝著他吼叫掄拳的下卒。“哦……請……請說。”他沒有反應過來。那人裝作弄臣一樣蹦跳兩下,“你爸已經死啦!”再也憋不住笑,同著大部分人“哈哈”地哄堂起來。朱惠非癡呆地樹在那里,一動不能動。

  怒火中燒的朱惠非在房間里簡單收拾了一下,摸出那枚勛章,用手擦拭著,又塞入皮箱中。“朱船長,您真的要走啊?”大副帶著弟兄們過來。“我!”朱惠非扭過頭來吼道,“朱惠非!于今天與海派斷絕聯系,成為獨立海盜!”但他有點后悔于自己如發瘋的海獸一般沖著自己的同伴們叫嚷——這顯得太不禮貌。他沉默一秒,掏出地圖。“在絕望島海域西南,我們最開始發現見血封喉的那座島——我會占據那座島。你們誰跟我?”他的語氣逐漸顯緩。大副率先回答:“既然朱船長執意要走,我被朱船長提拔為大副,怎能忘恩負義?”“我也跟您!”于是陸續有人喊起來。“我也跟朱船長!派若特太不人道了!”“我……我不想跟朱船長了……”

  對于不再跟隨自己的船員們,朱惠非沒有強留,與他們共飲了朗姆,拎著皮箱帶走了二十多名船員。

  朱惠非前腳剛走,派若特已找上那身影淺淡者。

  “差不多是時候了,該多分我一點了……”

  那一位頭部稍稍一傾,卻看不清傾向哪個方位——因此不知道他是同意還是拒絕。

  朱惠非前往并占據那座島,一直到1964年,他的海盜生涯逐步攀升到達了頂峰。他搶了各國的各式船只,掠得價值超10億的財寶,并把很大一部分的船只改造翻新,納為己有。

  “船長,”大副欣喜走來,“有個有趣的消息哦!”朱惠非聞聲回轉。“派若特率隊攻打帝國,結局慘敗!”“哼!”朱惠非臉上看不到一絲笑意,“純粹是活該!”

  于是他擺擺手,“好了好了,忙你的去吧。”他道。“好嘞!”大副笑曰。

  朱惠非再朝大海看去,浪拍在沙岸上,一艘船的殘骸浮現在他眼前。

  “該死!”派若特處理著傷口,身后那者默不作聲——或許有發出聲音,但我們并未聽見——“居然失敗了!絕對是失誤!下次一定不會!”

  某種憤怒的力量竄進他的肌肉,那一者立即不滿地活動著。他失去理智般將手上的碘伏瓶倒扣過來拍碎,小聲警醒著自己。

  隨后他拽出地圖,上下尋找著目標。手指停在遠離東之帝國的一片土地范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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