屺瞻忙扶童石起身,童石退后兩步,鄭重躬身一拜:“是童石唐突,還請國公爺見諒。”
“不打緊的,倒是我唐突了。”屺瞻回了一禮道。
童石緊咬著牙,想著入城前,曾聽聞孫將軍提起過,說這國公府與趙家將軍府有幾分交情在,想來張屺瞻也是可信之人。
隔了半晌,他方才徐徐開口,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通。
而后童石親自將木匣打開,卻見里面有幾封書信,還有一些是布料的碎片,甚至是一只草扎的蚱蜢,全都是些細碎的物品。
“這些,實則都是那些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留下的遺物。只因未想好如何安置他們家人,因而遺物也尚且未有轉交。倒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只是羞于開口,叫國公爺看笑話了。”童石囁嚅道。
屺瞻手里摩挲著那只沾滿了土灰的蚱蜢,心下十分觸動。一則是為這無辜枉死的將士,二則是為了童石這俠義之心。
“這事兒不賴你……那你現下有何打算?”屺瞻問道。
“既是慶功宴可以得見天顏,那我想到時候還是湊請圣上,看看是否可以對這些死去兄弟的家人一并給予撫恤。”童石直言道:“思來想去,我也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來了。”
屺瞻搖了搖頭:“只怕是不好。”
“不好?”童石不解:“我這草莽戲班出身,許多事兒也不定明白,還請國公爺明示。”
“現下太廟正在修繕,還有承仙殿的工事尚未完結,戶部早就已經揭不開鍋了,處處都在想法子查漏補缺。”
“再加上南方水患,這一趟南境山的糧草補給,還有災民之事未平。細究起來,這虧空的窟窿都無處補起,戶部與兵部那些人,誰又敢在圣上跟前親自捅破這層窗戶紙?”
“因而,要說現下再分撥一些銀錢出來,用來撫恤這些枉死將士的家人,只怕現下也是有心無力。你若是當眾對圣上湊請,到時候是將圣上架到臺面上下不來,縱使你立下戰功,只怕也是兩頭都要得罪透了。”
“我知道,你一片丹心。只不過有時候圣上跟前說話,不得不多思量。”屺瞻沉聲道。
童石捏緊了手里的木匣:“國公爺的意思我明了了。”
屺瞻這是在暗中提醒童石,有些事兒不能操之過急,若是在御前莽撞說錯了話,只怕是不止自個遭殃,還要牽連無辜之人。
“不過你也不用憂心,這事兒總歸能有法子解決的。你且給我一些時日,容我好好想想。說到底,他們也是為了大鉞而死的,家里那些妻兒老小確實不能不管。”屺瞻拍了拍童石肩頭感慨道。
童石再三謝過,親自送屺瞻出門。
臨走前,屺瞻回身道:“你與南平王,可相熟?”
童石楞了下:“倒是不相識,國公爺此問何意?”
屺瞻笑笑:“南平王此番倒是在圣上跟前對你贊賞有加,他家中據聞還有一位幺女待字閨中。”
話點到此處,屺瞻也便頓住了,不過跨入轎中,就此與童石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