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卻宮南言上一世的記憶,直到他一步一步爬上死人堆撿起那本向四周散發著微弱的光而又在特定環境中顯現耀眼的書。
卻宮南言輕輕地撫去古書上的塵土,發光的正是鑲嵌在牛皮紙上的金粉,其書名曰:《八荒紀》。
書脊為獸骨,書頁由多種獸皮合制而成,字跡還是看起來潦潦草草的類似于輸入法中的特殊字符,由碳灰附著于獸皮之上,將極具韌性的骨膜貼實在獸皮上能夠保護字跡經久不衰,如此之精致的書籍,卻宮南言不由得感嘆先人的智慧。
卻宮南言翻閱著,雖不知其意,但也意覺頗為有趣,直至翻到插圖有著天空顯現七星連珠,不遠處突然出現七道光柱。正與《八荒紀》插圖意境遙相呼應,卻宮南言又驚又喜又悲。
驚得是在這樣一個鬼地方,隨便撿到一本破書,緊接著就是在他的認知里覺得不可能發生的靈異事件;喜得是自己原來并沒有在真正的意義上死去,而是重生到了另一個地方;而真正讓卻宮南言感到悲觀的是,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不確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好是壞。
渾身上下甚是疲憊,便在不遠處的茅草屋旁靜靜地躺下,卻渾然不知后腿墊著的是爛臭的尸骨,就這樣一切毫無征兆地睡去。
話說云瀾城有一員外,是城內有名的大富豪。年邁六十有三,膝下無子無女,且對正妻忠貞不貳,至今未娶二房。員外復姓卻宮,人均稱曰:“老大人。”
老大人平日廣結善緣,樂善好施,在云瀾城一帶素有威望,井條有序地管理著城中的大小事宜。
求子數年,未果。眼看老大人年壽增高,已是半進黃昏之人,老大人自是每每長夜便詠夜長嘆。其正妻溫柔賢惠,又深知夫君憂愁,又怕風寒襲身,常常拿棉衣親手為老大人披上。多次勸說老大人新婚嫁娶,此皆被老大人怒斥揮拒。
一日,只見今日空前明朗,白虹貫日,云彩聚集合攏一處,如同瑞麟降生人間。城中男女老少此皆出來觀望,坊間議論紛紛,據星命師云:“東南之始,七星連珠;靈清氣和,天有吉象,泛有瑞麟之意,瑞獸降臨,必定大喜!”
果不其然,卻宮府傳來一陣一陣的嘔吐聲,卻宮老員外連忙傳喚城內郎中華仲景前來診病,同往常一般為其診脈,第一次完全不敢相信,又重新將手放置在李樂華的脈搏上……
一旁的老員外急忙問道:“先生,我夫人……”
華仲景再三確認完畢,揮了一把袖子,眉毛和身上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喜笑顏開地向老員外鞠了一躬,“恭喜老大人,賀喜老大人……”
“先生莫要說笑,何為喜?請先生明誨,”員外不解地反問道。
只見華仲景從藥箱里拿出紙來寫下藥方,遞于員外,“老大人按此藥方抓藥,每日沖服一次,華某定保妻兒平安,忌腥辣涼……”
此時老員外眼神中充滿了質疑,一時手足無措,悲喜交加,“先生可莫要誆我?”
“老大人可要保重,切記莫要狂喜過度,華某以醫者名譽擔保,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說罷老員外便恭送華仲景至府外,吩咐下人到華藥齋抓藥,一時間消息傳出府外,皆言道:“老來得子,福緣齊天。”
“這是什么地方,好黑啊,這是在……”
“老爺!兒子踹我了,你聽,可真鬧騰……”
“莫非我是在女人的子宮里?!可我已經迫不及待地去認識這個世界了。”
生子這天恰逢趕上老大人六十四歲大壽,便在一起合辦了。鑼鼓喧天,爆竹聲聲,遠江異客聽聞于此,架馬車奔赴千里趕來賀壽之人不計其數,各大門派也紛紛遣人道喜以表心意。
卻宮鴻老來得子,自是驚喜萬分,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子從父姓,命名南言,以掩難以言表之意,以此卻宮老員外更加崇敬上天,復建圣皇廟以謝天官賜子。
既然上天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便不再做碌碌無名之輩,是時候告別從前的自己了。既然活著就必須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