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官網在翌日的下午對外掛出了辭退聞人的通告,措辭嚴厲,句句針砭,每一句都在法律判決聞人的罪行之前先將他送上了道德的審判臺。
這條通告一出,網上有關于聞人的譴責可謂空前絕后。身為醫生,他一向冷靜克制,這刻看著那些言論,多少有點難以承受。陸煬打來電話,詢問他有無事?
他坐在徐家客廳,端著一杯茶:“沒事。”順便詢問他們有無接到有關第一名死者的報案?或者接到人口失蹤的報案?
陸煬答:“沒有。”
徐相宜看過網友針對聞人的言論,想要致電詢問安慰,還是作罷。喚來周婷,讓她將西畔一號院的方案發給自己。她看著圖紙,終是難以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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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誹謗聞人的新聞一出來,袁年芝便是日日陷入了恐慌之中。她拿著手機,坐在客廳,神情略顯茫然。而她之所以在這樣的關頭,還給聞人介紹相親對象,無非是源于顧家在某方面的關系。若萬一。
她自是相信聞人,但是自古以來因陷害而遭難之人又何嘗少過?加之如今醫院已經因為近期各種傳聞的關系將聞人開除,更是讓她惶恐。
她的手指劃著屏幕,眼神卻空洞的望著花園。突然,電話鈴聲響起,讓她為之一驚,電話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彎身想要去撿起,在看清了來電顯示之后,她整個人直接往沙發后退去。可電話不斷響起,家里的傭人告訴她:“夫人,你的電話在響。”
她如同沒有聽見,雙目驚恐地看著地上的電話,身子慢慢向前傾去,拿手機的手顫抖。她將電話撿起來,遲緩地接通,聲音與手一樣顫抖:“喂。”
猖獗而陰冷地聲音傳來:“戲已經開始了。我說過,我會一點一點地毀掉你所在乎的一切。”
她吼了出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嘖嘖。你對我怎么還是這么兇?”
袁年芝哭了起來:“聞人他與這件事無關。你想要做什么沖我來。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不。我已經不需要錢了。”
“那你想要什么?”
對方加重語氣,恍若從不知名的地方搬來了一塊石頭穩穩地砸在了她的身上:“等你跪在我腳下的哪天,你就知道了。”
她還想說什么?可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她撲倒在沙發上,放聲大哭。傭人過來,問她怎么了?
她只是搖頭,還叮囑她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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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角落里堆放著一些不規整的木頭,在另一邊的桌上,放著雕刻用的各種工具,旁邊的一張桌上擺放著雕刻好了一些成品。
突然,地下室的門被推開,身著灰色套裝,眉宇之間夾著黑框眼鏡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在雕刻桌前的椅子坐上,隨意拿起半成品在手間玩著:“師父,你說我怎么就調不出像你這般栩栩如生的作品?”
老者沒有理他,只是沉默地雕刻著。
他展望著這間昏暗,彌漫著木屑氣味的地下室:“可是這并不妨礙我名利雙收。你說是嗎,師父?”
老者抬眸帶著恨意與絕望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又低下頭去。
“不過師父,我們的命早在多年年前就連在一起了。要怪只能怪你當年太過仁慈。”
老者手中的刀停了,恨意漸漸渙散,變成了追悔。因為常年無法照射陽光,蒼老的臉色顯現著灰白色:“你以為你能躲過去嗎?”
他不屑一笑:“無所謂。等她所在乎的一切都毀掉了,活著于我來說本就沒有意義了。”
老者淡漠地聽過,又埋頭雕刻。
他將手中的半成品放回去,隨后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點開他身后的熒幕,有關聞人的新聞即刻呈現。他一條一條的言論翻過:“師父,看著自己最為看重的后生被大家這般口誅筆伐,心情不好過吧?不過說來也奇怪,聞淵對于兒子當下所遭受的這一切竟然無動于衷。”
老者瞥了一眼畫面,對他的話不作評論。
當年,聞淵本就不支持聞人學醫,為此兩父子爭論過數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聞淵為了表示對于兒子學醫的反對,停了他大學期間的所有學費,想要以此來逼迫他向自己妥協。誰知,卻將兒子越推越遠。
此時看見醫院開除了聞人,他也并未覺得可惜。在他看來,醫生這一職業多少有些賣力不討好,整日加班,待遇還算不的好,還需要面對比疑難雜癥更難醫治的醫患關系。所以,他也并沒有想過出面為兒子解決問題。想著等他走投無路之時,便會同意接管聞氏。
他讓司機開車回了老宅,卻見大門緊鎖,便走到徐家門前,按響了門鈴。
聞人一身白色休閑套裝,與父親的嚴肅正派形成鮮明對比。他步伐輕快,似乎未因言論有過任何波動。他在門前站定,并未有開門的打算:“你來干什么?”
“你先把門打開。”
“有什么事就這樣說吧。”
“聞人,你到底要恨我到什么時候?你看看網上現在都把你說成什么樣了?”
“我管不住別人的嘴。”
“你現在已經沒了工作,難道就打算這樣下去嗎?”
“自我讀大學開始,我便未曾從你手上拿過一分錢。現在的我就更不需要你的照顧。”
“聞人,我當年也只是想要逼一逼你。誰知你這一任性就是十多年。”
聞人有逐客的意思:“如果你今天來是想勸我去聞氏上班,我覺得你大可不必費唇舌。”
“聞人。”
聞人看著他,確切地說是審視,眼中早已沒了年少的他對于父親的那份崇拜,那里有的只是陌生與心痛:“聞總,你覺得聞氏在你手上還能走多遠?”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或者說,聞總這些年有沒有做過噩夢?”
聞淵目光摻了驚慌:“聞人,你到底想說什么?”
“聞總難道不覺得我當下所承受的這一切是在代你受過嗎?”
“你在胡說什么?”
“我有沒有胡說?屆時便知道了。”說完,他便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