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染紅了天際,熏風陣陣吹拂。
耳邊的風聲,是姜揾世界里的計碼表,她奮力奔跑,想要抓住那流失在指尖的分秒。
二十分鐘的車程,姜揾愣是一步沒歇的跑了半個小時,耳邊的鬢發早已汗濕,凌亂的貼覆在側臉。
那條熟悉的青石板路如今已是重重人潮。
鎮口處有一輛被掀翻的黑色大眾,姜揾認得,是鎮里王伯的車。王伯在鎮上開了家王記雜貨鋪,那是幼時姜揾最喜歡的地方。
還未走近,她便看見了那滾上天際的黑煙,那個位置,那個位置……
姜揾的腳底像灌了鉛,走的艱辛且用力,扒開人潮,徐徐擠入,一條火紅的警戒線擋在了小鎮的入口處,僅有一名四十來歲的警員把守。
姜揾瞅準他組織疏散的間隙,敏捷的跨過警線飛奔向前。
鎮守的警員只覺得余光間有一抹黑影飛速閃過,靈巧如斯。
回頭時,姜揾已跑出了些距離。
“站住?。±锩嫖kU!”
警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姜揾卻不管不顧的跑的更賣力。
她的奶奶臥病在床已久,若房屋被火星殃及,怕是……
姜揾根本不敢多想。
“邢隊,后面那一片裙房燒得太猛,目前我們這兒只分到一個車隊,支援正在趕來的路上。”
一個身穿橙色消防服的小戰士跑來稟報,臉部早已熏黑一片,他側身指著面前兩座相近的房屋說:“這兩家目前火勢最旺,我們的人去第一家勘測過,抬出了一位老太太,可惜沒氣了,而隔壁這一家的門廳內堆放了許多易燃的草藥,荷載過高,根本沒法進去?!?p> 刑察雙眸沉沉,高大的身軀嵌入滾煙的迷途,說不出的偉岸高大。
此刻,他手中正緊握著該片裙房的內部結構圖,濃眉深鎖,好看的頜骨繃得剛毅,僅思索了兩秒,便啟唇:“傳我指令,所有水力全數對準第二家。采用推進式戰略,務必將人安全帶出?!?p> 小戰士頓了兩秒,還是說了出來:“目前我們無法確定第一戶人家是否還有人,而且剛剛出來的人說他們家有許多字畫,看上去不像凡品。”
聽了這話,刑察冷眸一瞟,有種不容分說的威嚴,小隊員嚇得臉色青白,立刻正身敬禮道:“是!”
待人走后,刑察迅速環顧四周,只見小橋下的流水正在緩緩流淌,他眉骨一蹙,拿起對講機吩聲道:“喬蒼,立刻取出吸水機,就地取水!”
被喚作喬蒼的消防員立馬在對講機里應聲:“收到!”。
電流聲如枯敗的枝椏,在這個夏日,如悼如歌。
早已過了汛期,夏季的水位并不飽和,從鑄大的吸水管口噴出的水注,不過正常徑口的三分之一,力度,更是無法言語。
邢察分派部署完畢,自己已然換上了體整的滅火防護服,準備親自上陣。
喬蒼見狀,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想要阻止:“邢隊,讓我進去。”
“滾蛋!”邢察不想多言,耽擱一秒都是違背誓言,他迅速用水將外衣淋濕,再檢查了一遍裝備,確認無誤后,便迎著萬丈烈焰毫不畏懼的邁步前進。
身后渺小的水柱能為他做的,杯水車薪。
姜揾到時,便看見了眼前的一幕,一個身材挺闊的男人,像人間的救世主般,踏著簇目火光,擦過熊熊烈焰,毫不退縮的走進了她的家,那個被燒的黑煙熏天的家。
那是一種慚愧的救贖,這人間的地獄,有一群英雄,替她在闖。
赤焰燒紅了她的眼底,她唯有安分,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
突然,不遠處一道聲音傳來:“老太太的尸體先搬離現場嗎?”
聞聲,姜揾的腦袋嗡的一下炸裂開,如同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