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之篇·其一
黑白琴鍵中流過的那些彩色的時光,無聲地悅動,演奏著,釋放著自己鮮活的生命之歌。我多么渴望能順著琴音飛向無際的天邊,在白色的云,蔚藍的天,還是云層以下多高又不見的生物,我能俯視那些東西,讓它們?yōu)槲夜恼啤5覠o法單獨演奏,我需要可以幫我梳理人生的伙伴,越過山川和樹木,貓貓狗狗的也不錯。可是……風(fēng)向使我搖擺不定,時時會有一陣強烈的逆風(fēng)猛流把我吹下云天,回到那個用了一半的房間放了鋼琴的我的房間,這時我才能意識到,窗外沒有山川樹木,我的腳旁也不會出現(xiàn)貓和狗,我只能坐到椅子上,鋼琴前,無息無止地按動沉實的黑白相間的美妙樂地。
在這個封閉的小房子里,我并不覺得難過,沒什么好難過的,在優(yōu)美的樂曲面前不值得難過。
于是我看到高高的墻壁,在窗外的世界平地而起,就在高墻的中央,時而會閃爍光芒,當(dāng)我看它的時候,它就亮出這道光誘惑我,它出四面八方將我的視野封閉了起來。不看它的時候,光芒似乎就會消失。
奇怪……
啊呀也沒有那么厲害啦她有時間就練練,學(xué)習(xí)啦我都不管的只要……哦哦我叫她下來。
不用不用人家這么努力就該讓她一個人多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會一門手藝也多一條出路,現(xiàn)在這工作可難找勒。
是啊,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我們似(口音)決定不了的,你家那個也要準(zhǔn)備高考了吧。
害內(nèi)小兔崽子一天不好好讀書就知道玩手機,我這剛出來現(xiàn)在指不定就玩著呢,真為年輕人擔(dān)心咯。
我家那個……
……
五線譜漏了一個音節(jié),就在我彈的時候,那個音像是裂縫中爬出的蒼蠅,飛到你的手上還不緊不慢地抹手。
又失誤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失誤。
有時我想,要是鋼琴能聽見我說話就好了,我的想法,我的聲音,我的感覺,全都可以完完全全地感同身受,她會順著我的心和手不住地顫抖。
然而我們卻絲毫不了解彼此。
彤,明年就高考了,別整天都泡在房間里,偶爾也出來透透氣,看看書,好吧,我有事先出去了,午飯你自己弄。
門的開閉證明不了什么,只是家里的空氣中少了一個人,還是不少,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
只要不是在學(xué)校里,我們的呼吸都是虛度光陰ーー他們就是這個意思,每天都在重復(fù)著這樣的酣夢,樂此不疲,一刻不停,像是想要從這些末枝細(xì)節(jié)中探究出什么驚人的大道理。
太陽的里面,射在地上的光,家朝北的方向,那里就是被稱之為“學(xué)校”的東西,那里根本見不到太陽,雖然抬頭看去光線耀眼無比,但身上一點沒有光的氣息,就像兒時躲在樹下遮陰,唯有令人目眩。
所以,學(xué)校這個地方是沒有生命的氣息的,我聽過一句話,沒有光就沒有世界,剛好可以用來形容這個晦暗的地方。
你還……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那個作文里竟然寫的是我,也太夸張了,我都沒有做你所說的那件事。
哪個?別在意作文本來就是編的,你沒被感動到嗎?
就是你說我把傘借你然后一起回家,根本沒有好吧。
編的編的別說了,反正也沒得高分。
和分沒關(guān)系,寫之前都沒和我說。
這個……
下次寫的時候起碼要先說好吧,要不然在你作文里別人都上天入地了。
……
怎么了?
知道了,會的
那就好。
.
他表現(xiàn)得比我聰明,無論是朋友還是學(xué)習(xí)方面,考試她是班前五的常駐者,他既能說會道,在老師問問題大家都啞口無言的時候,她總是會舉起手,即便她不會,他也會一半裝模作樣地和老師探討題目的解法,同時她也肩負(fù)著班長這個位置,像是班里的守護神,身邊也有很多朋友,各個圈子都能橫入豎出,如魚得水。
好像天生如此,有些人,冥冥之中就是天才,做什么事都會得到認(rèn)可,有一個穩(wěn)定的家,有不深也不淺但有個別重要的朋友,不知疲倦的自己,這也是天的安排嗎?有人得到的東西會比別人多,這和后天努力無關(guān),從一開始就已下結(jié)論。
這道題不會嗎?
嗯,真不想看見數(shù)學(xué)書。
我教你?這一節(jié)我已經(jīng)寫完了。
這個……好吧,謝謝……
他的眼睛會閃爍光芒,就在為我解題的時候,我有認(rèn)真地聽,但還是只有一知半解。
斜率的話只要套公式就行了,還有后面的點斜式、斜截式,都可以套,這里……
我聽得無比認(rèn)真,這我敢保證。
好
我稍微有懂了一點吧。
他點了點頭,因為我聽懂而他獲得的成就感吧。
有什么不懂的問我就行了。
說完他起身回應(yīng)正在教室門口那個等他去辦公室的男生。
他慢慢距離我遠去,我看到他后背奇異的景象,他的光芒不斷削減,最后消失不見,一點都沒了。真是件怪事,我邊疑惑邊拿出作業(yè)本。
好了,讓我看看這道題……
他是我的同桌,為此我感到非常欣喜,在開學(xué)的時候,我不敢和別人說話,是他第一個和我打了招呼,我沒回應(yīng),只是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又跑去講臺上和老師說著什么,似乎沒把我的無禮當(dāng)回事。
同學(xué)好,我們被分到了同桌哦。
是這樣的,他是這么說的。
我縮在班級角落,在這個被用石灰水泥做成墻壁的封閉的教室,他們來來往往,從桌椅中流過,甚至我感受不到有我這個人。
怎么了嗎?
他說。
沒……什么。
其實我并不想說話。和陌生人交流時常會面臨一些問題……我不知道有什么問題,但這些問題確確實實的存在著,只是我們看不見。
我后來想,其實我應(yīng)該多說點話,我們互不干擾,只是在溝通而已,好了,就是這樣,我抱著這樣的想法,開始了我在教室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