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次(6)
沈施正坐在茶幾邊上喝著名貴的茗茶。
“阿橘,來。”她聲音柔和,招呼了周未橘,動作像是她在現世中同宿舍的舍友招呼學校流浪貓一樣,充滿憐愛。
周未橘有些緊張地走上前,差點腰撞到桌角。
“怎么樣?”沈施問。
“娘在說什么怎么樣?”周未橘擠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得喝了口茶。
“賞花宴,過得開心嗎?”
周未橘愣了愣。
“還挺開心的,我和大姐在湖邊看美景。”她笑著說。
“開心就好。你還有一年就要及笄,趁這一年多,好好玩,不要擔心太多別的。對,別老跟宋世子去賽馬場一玩玩一整天還包場,沒人知道你們倆在里面干什么,京城說書樓里老有你們倆的緋聞,說什么宋世子愛周家紈绔小姐至深甘愿忍受她各種養面首,給我都聽吐了,要我說,阿橘你干脆隨便找一個先訂婚吧,大不了以后再婚退,你有心怡的人選嗎?”
沈施喝了一口茶,姿勢極其優雅。
周未橘被這面不改色震撼地險些一屁股坐地上。
沈施的開明和寬容可真不是一般的,不枉費將門虎女之名,周未橘呆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沒有。”
“沒關系,慢慢來。”
被沈施開導了得有半個時辰,周未橘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周未橘在現世不過是個普通少女,父母離異,然后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她被迫自己生活,只有冷冰冰每個月按時打進卡里的生活費,節日祝福都是奢望。
她確實對那個世界沒有什么留戀。
對父母,剛開始還有一些期待,一絲渴求,可是毫無回應,最后也就作罷,現在,她已經麻木了。
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子時。
然而現在,感覺好像不一樣了。
回到房間,她心情頗為順暢地往柔軟的床榻上一倒,臉埋在暗紅色的精致軟枕上,少女的香氣撲鼻,放下紗帳,安全感頓時充斥了她的身體。
只是有點難以入眠,畢竟在現世中的她從未睡前離開過手機,現在卻只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背心經。
周未橘嘆了口氣,又掀開紗帳。
“時柒?”她試探性地喊道。
外室傳來一聲輕輕的回應:“小姐,奴婢在。”
周未橘來精神了,從床上爬起來,提高音量問道:“能給我找幾個話本子來嗎?”
時柒在外室的屏風前規矩的站好,腦門幾道黑線,頗有些無奈地道:“是,小姐。”
過不了多久時柒就抱著一堆話本子來了,還非常貼心地準備了茶點。
周未橘把話本子往床榻上一扔,激動地招呼道:“來來來,時柒快來,咱們躺床上一起讀!”
時柒被嚇到了,差點腿一軟。
奴才怎么能跟小姐上同一張床?想都不敢想!
她連忙道:“奴婢就站在這里,小姐安心讀。”
“哎呀時柒,快來一起讀嘛,一個人沒有意思——”周未橘頗有些撒嬌意味地拖長音,在床榻上伸了伸腰肢。
時柒被驚得頭皮發麻,最后周未橘一遍又一遍催促才慢騰騰靠近床榻,心中如驚天大雷劈山。
周未橘直接把那靦腆的人拽上床榻,逼她靠著自己,翻開話本子就開始讀,還歡脫地拿了幾塊糕點塞給時柒,就跟在現世中跟室友一起半夜挑燈夜讀瑪麗蘇小說一樣。
時柒剛開始有些身體僵硬,慢慢地就被周未橘摟習慣了,身體軟下來,大腦卻還是一片空白。她從來沒離小姐這么近過,小姐腰肢柔軟,細膩的肌膚,溫熱的身子,暖香襲人,聲音又嬌又動聽,真不知以后是怎樣的公子才能娶到小姐。
周未橘沒想這么多,她專心致志地讀著話本子,覺得古人寫的也是真不錯,可是讀著讀著,漸漸開始面紅耳赤。
“蕭姑娘在那山澗的小瀑布下沐浴,濕衣貼著凹凸有致的身子,被水淋透了,她哼著歌,卻怎么也沒想到那林子里有一群來打獵的京城貴公子們,正在叢林中追逐一只跑的極快的鹿。”
“那眼尖的紅衣少年,第一個看到了蕭姑娘,頓時心神劇震,魂神蕩漾,他連忙對他的兄弟們道:你們先去那邊看看,我去這邊追,這樣找得快,誰先得到獵物,就歸誰。少年們紛紛同意,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紛紛駕著馬開始尋找,紅衣少年卻下了馬,慢吞吞的牽著它往那瀑布走。”
“少年在遠處欣賞了半天那姑娘的曼妙身姿,即使穿著衣裳,也被水沖透,隱隱看得見那肉色,少年只覺得越看越眼熱,越看越心焦。
他大步走上前去,開口道:這位姑娘,可否與我共談?蕭姑娘顯然是沒想到還有人在,頓時嚇了一大跳,她轉過身,看到那俊美的少年郎,兩人皆是被對方的容顏一驚。”
周未橘看的發愣,臉上漸漸染上暈紅,再往下看,就是不可描述的畫面了,她頓時猛的一合書,羞得把臉裹在被窩里,怎么也沒想到這居然是本黃色小說。
時柒被嚇到,連忙一個翻身跪下床,問道:“小姐,怎么了?”
周未橘聲音有些不自然地道:“啊,我有點困了,我,我想睡覺,明天咱們再看!”
時柒松了口氣,從地板上站起來,準備把周未橘身邊的話本子收起來,卻突然被她抓住了手。
“等等……別拿走,給我留盞燈,我怕黑。”周未橘悶在被窩里,有些羞恥地道。
“是,小姐。”時柒有些不解地收回了手,給周未橘收拾好點心和茶水,留下一盞燈,然后恭敬地退下了。
周未橘躺在被窩里,硬是悄咪咪看完了整本,然后震驚的躺在柔軟的床榻上,盯著那暗紅色的床榻頂發呆。
實在是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思想也能如此齷齪,還這么有情趣。
周未橘在現世也不是沒看過小黃文,只是這么露骨的她從來不讀,只覺得生理性惡心,沒想到這個古板時代的人居然比現代的還會寫,直看的她上頭,又羞恥地把臉埋在被窩里,滿腦子“我臟了我臟了我臟了”。
翻來覆去了一個晚上,反復被刷新三觀。
就在這溫軟暖香的房間外,寒冷孤寂的黑夜中,幾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正潛藏在院子的墻頭,小聲交談著。
“查清楚了嗎?是那個跟東方宵分喝酒的女子嗎?”
“就是她,不會錯,主子給了她令牌,就在她腰上。”
“很好。找個機會,把她弄出來。”
“是。”
說罷,那兩人飛似地離開了墻頭,仿佛是消散在空氣中,毫無存在過的痕跡,留下光禿禿的墻頭,濃濃夜色中恢復沉寂冷清。
無人看見其中一個刺客腰間掛著一個牙色夾竹桃令牌,在隱隱映著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