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穿越了……
太陽漸漸落在西邊的地平線上。我來到了一個山腳下。過了這個山頭,就能到達中午看到的那座城市了。一路跋涉,身上的衣服被樹枝以及帶刺的灌木野草掛破了好幾個口子,手臂上腿上的幾個小傷口火辣辣的疼著,腳也疼的厲害。但這一切都快要結束了。過了這座山,一切問題就能解決了。
周圍還是一片寂靜,只有我粗重的喘氣聲和腳步聲。我麻木的往山上走著,心里漸漸浮起一個疑問:離城區已經這么近,為什么周圍還是這么安靜?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任何人工活動的痕跡?為什么沒有公路,沒有信號塔,電線塔?甚至連條小路也沒有?
這一片山巒看起來也算是賞心悅目,風景宜人,又離城區這么近,按說常理山頂上應該會開發有一些小公園什么的娛樂設施場地。我家鄉的小縣城周邊的山頭就早被各種公園別墅或者廟宇道觀占據滿了,非常熱鬧。而這里怎么靜悄悄的?這十分不正常。
還有最關鍵一點,為什么我的手機還是沒有信號和網絡?
帶著滿腦子十萬個為什么,我努力向上爬著。或許到了城市里,一切疑問就都能解開了吧。
太陽落山了,天也暗了下來,我終于爬上了山頂。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把視線轉向山下,俯瞰一下這座讓我為之努力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一下午的城市,然而下一瞬間我卻如同墜入冰窟窿里,身心俱涼,整個人都僵住了。
山下并沒有我想象中的萬家燈火霓虹交錯。沒有一絲燈光,也沒有一點聲音,目力所及,可以看到很多高樓都是斷壁殘垣,損毀嚴重。山腳下的公路上雜草叢生,亂七八糟的停著一些廢棄車輛。
這哪里是一座城市,這就是一片廢墟。
死一般的寂靜,除了遠遠傳來的刮過高層建筑嗚嗚作響的風聲。
這是什么情況?
打仗了?地震了?
我這還是在中國嗎?
疑惑,焦慮,孤獨,絕望,恐懼。我看著山下的廢墟,心沉到了溝底。
呆呆的立在原地半天,直到一只小動物躥過我腳邊把我驚醒。我活動了一下變得有些僵硬的身體,久未活動的關節咯咯作響。
再次掏出手機,時間依然還是22:37,信號依然是一把小X,我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莫名其妙的城市廢墟,莫名其妙的拿著刀的機器人殘骸,我朦朦朧朧感覺到,自己遇到的是超出人類理解范圍的問題,我很有可能已經不是在原來的世界了。
腹中的饑餓感更強烈了。我該去哪里找吃的呢?
現在不要說解開自己的滿腹疑惑了,我感覺怎么活下去都是個難題。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看天色,應該是傍晚七點左右。平常這個時候老媽有時候會給我打個電話嘮叨幾句注意身體吃好穿好,老爸在一旁插幾句說好好學習別就知道玩游戲之類,而我以往總是急于跟舍友開黑而很不耐煩的應付著他們,如今我卻想念他們想的心都快碎了。我多么希望電話再響一次,再聽聽那熟悉的嘮叨聲。
我頹廢的坐到地上,打開手機相冊,一張一張的翻看著在家里和父母拍的照片和小視頻,看著和宿舍那幫子二貨們的合照,看著照片和視頻里那一張張熟悉的笑臉,眼淚不由自主的一滴一滴掉在手機上,擦也擦不完。有些東西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有親人和朋友的陪伴是多么幸福,我之前卻并不覺得珍重。我收起手機,呆呆的看著遠方,淚水奔涌而出,流了滿臉。
天完全黑了,月亮出現在了天邊。
黑暗籠罩了我,也籠罩了山下那片廢墟。
我坐在地上,整個人被絕望淹沒,覺得干什么都沒有意義了。我放棄抵抗了。
忽然,山下的城市里,有個角落里亮起了一盞燈。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沒錯,確實是亮了一盞燈。在周圍的黑暗中顯得尤為亮眼。
一絲希望又從心底升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那盞燈意味著什么,那邊有什么,但我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至少先過去看看情況。總比餓死在外邊好。
我忍著饑渴,求生的欲望讓我邁開酸痛的雙腿,深一腳淺一腳向山下走去。
月亮又大又圓,我借著月光跌跌撞撞走著。運氣似乎好轉起來,走了沒多遠,我居然來到了一條下山的環山公路上。雖然路面長滿雜草,處處龜裂,至少比山路好走多了。我一邊走,一邊不時看著遠處那盞燈,在心里祈禱著它千萬不要滅。
意外還是出現了。走到半山腰時,公路斷裂了,無法通過。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從旁邊繞了一小段路,回到公路上時,再看向那盞燈,它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滅掉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
又是傷心又是喪氣,我繼續向山下走去,邊走邊抬頭向那邊看去,在心里祈求它再亮起來。結果沒注意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么,我失去平衡,往前躥了幾步,沒收住腳,一個倒栽蔥向路邊一個溝里栽下去。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渾渾噩噩半昏半醒中,我夢到自己躺在病房里的手術床上,頭疼欲裂,身邊一群醫生和護士在討論著怎么治療我的頭部。無影燈正對著我的臉,閉著眼都能感受光線的強烈。
意識慢慢清醒,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笨蛋布魯斯,你把燈挪開一點,別正對著他的臉!你打繃帶的技術真臭,浪費這么多!”
一個男聲回應:“你打的好你怎么不自己來呢?而且這本來就應該是你的職責吧。”
女聲說:“我這不是為了培養你的醫療技能嘛。以后萬一我不在了,你們受傷了怎么辦?不要抱怨!士兵。多學點技能有好處。”
那個男聲響起:“那一會兒修理終端的時候就由你來修好了,多學點技能有好處嘛,本天才技師一定會不遺余力傳授你修理技能的……哎喲喲喲疼疼疼!你別掐我!”
燈光被挪到了一邊,我立刻就覺得沒那么刺眼了。我眨了眨眼睛,視線慢慢恢復,眼前并沒有什么手術室無影燈,也沒有醫生護士,我躺在一個帳篷里。帳篷內部橫七豎八放著一些儲物柜和箱子以及幾張簡易床,我就躺在其中一張床上。外邊天還在黑著,床邊放著一個大號探照燈,我面前是一對穿著同樣式樣軍服的青年男女,他們正彎著腰,低頭看著我,女的還挺漂亮的。我注意到他們腰帶上帶著手槍。
“怎么樣,好些了嗎?”女的開口問道。
“我這是怎么了?”我還有點迷糊,“你們是……?”突然我想起了我之前的遭遇,我瞬間清醒過來,一下坐起身來,由于動作過猛,頭劇痛起來。我痛苦的抱住頭,摸到一手的繃帶。
“慢點,不要急。”女子柔聲安撫著我:“你之前頭部受到撞擊,表面人造肌膚造成了點撕裂傷,我們已經給你清理包扎好了,請好好休息,不要劇烈運動。”
“喂喂,什么叫‘我們’,明明是我一個人包扎的好吧,動手的是我!”男子用手指著自己,不滿的對女子說道:“不要搶我的功勞!”
“切,就你把繃帶包的那丑樣,我才不稀罕搶。你可別跟別人說是跟我學的醫療技術,我可丟不起那人。”女子沖他一翻白眼。
“外觀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我們男人們可是是注重內在的。不像某只小花瓶,整天就知道注重裝飾無關緊要的外表,結果集合時遲到被訓哭好幾次。你說對吧,蒙德組長。”男子笑嘻嘻的沖另一個方向點了下頭,我才注意到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中年壯男,壯男懷中抱著一支是長長的物件,看形狀似乎是把步槍。壯男穿著和青年男女同樣的軍服,不過身上多了一件類似防彈背心的裝備。
女子柳眉一豎,伸出手狠狠掐著青年男子的腰:”你說誰是花瓶?!”
“哎喲喲喲疼疼疼!”男子不停作揖求饒道:“美琪雅姐姐,美琪雅奶奶!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
被稱做組長的中年壯男看著他倆打鬧,臉上一副已經司空見慣了的無奈表情。
“請問……”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張口問道:“你們有吃的嗎?我已經餓了一天了。”本來就是空著肚子,又爬了大半天的山,我感覺自己前胸都快貼到后背上了。
“吃的東西?”青年男女停止了打鬧,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疑惑。壯男隊長也有點發愣。
我是不是有點唐突了?我感覺自己臉有點紅,向別人直接張口討飯吃確實有點難為情,但是我確實餓的受不了了,就硬著頭皮說道:“謝謝你們救了我。不過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又在山里走了半天,現在餓的不行了。你們有沒有多余的食物,我可以買,我沒現金,可以微信給你們發紅包,支付寶也行。”
“微信?支什么寶?”三人臉上的表情更迷茫了。
他們連微信支付寶都不知?
“能告訴我今年是哪一年嗎?”我好奇的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他們三個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我。青年男子說:“今年是公元11942年,這里是抵抗軍第四防區……”
公元11942年,11942,一萬一千九百四十二。我只覺得一個霹靂炸在頭頂,腦子嗡嗡的,后邊他說了什么我都沒聽清楚,腦中不斷回蕩著這個數字:11942。我果然不在原來的世界了。我穿越到了近萬年以后。
“……你沒事吧?”
我回過神來,三人圍在床邊狐疑的看著我。
沒事才怪。誰穿越了一萬年以后還會沒事?心中似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我苦澀的一笑:“我沒事。”
中年壯男坐到我對面,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開口說道:“這位朋友,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蒙德。”他指了指那對青年男女:“這兩位是布魯斯和美琪雅。我們三個是抵抗軍第四防區通訊維修C組的隊員,這里屬于我們分組負責的區域,因為最近發生一些異常情況,所以有些事情我們必須搞清楚。麻煩請告知你的名字,屬于哪支部隊,為什么來到這里。”
我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如實回答道:“我叫齊武,不屬于哪支部隊。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來自公元2020年。為什么會到這里,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之前和朋友們在一起吃飯,多喝了點酒,睡著了,醒來后就到這邊了。我自己也很想搞清楚我為什么會到這里。我現在餓極了,可以麻煩你們給我點食物和水嗎?我會想辦法償還你們的。”
帳篷里死一般的寂靜。過了半響,那個叫美琪雅的漂亮女子問我:“2020年?你是人類?”
廢話,我當然是人類了。這問題問的我莫名其妙。
“2020年?這怎么可能呢?”被稱作布魯斯的青年男子喃喃自語。
對面的蒙德眼神中充滿懷疑,上下打量著我,問道:“你不是人造人?”
人造人?這是什么鬼東西?我搖了搖頭:“我不是什么人造人,我就是人。”
布魯斯和美琪雅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像是看怪物一般。蒙德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我的眼睛。三對目光的注視,讓我有點手足無措。
帳篷里的氣氛漸漸凝固起來,我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蒙德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們暫時告退一下。”他點頭示意美琪雅和布魯斯,三個人走出帳篷。我歪倒在簡易行軍床上,感覺有點挫敗。我幾次開口向他們請求食物,卻都得不到回應。他們的食物很急缺嗎?還有人造人是什么東西?
帳篷外傳來他們的討論聲。我豎起耳朵,也只能隱隱約約聽到幾句。
“……仿生血液……人造肌膚……確實不太一樣……”“……體重不太對……”“……匯報給莫妮卡大隊長……”“……讓總部派人……”
幾分鐘之后,他們三個走進帳篷。蒙德站到床邊,布魯斯和美琪雅站在他的身后——他們兩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蒙德雙目直視著我,開口說道:“齊桑,因為你的身份不明,這幾天需要麻煩你跟著我們一起行動。等我們弄清楚你的身份后,如果沒有問題,你就自由了。希望你能配合。”
聽這意思是說我被監禁了?跟你們一起行動,我當然愿意了。這荒郊野外的,我一個人在外邊只能是死路一條。不過,即便我是囚犯,你們是不是也該給我一點吃的?總不能讓我活活餓死吧。
想到吃,肚子又咕嚕嚕叫了起來。我虛弱的說:“我愿意配合。但是能不能給我點吃的先?我真的快要餓死了。我不會白吃白住的,我可以給你們幫忙干活來回報你們。”
“吃的東西……?”美琪雅和布魯斯臉上又出現那種迷茫的表情。蒙德面無表情,但眼神也閃過一絲疑惑。
布魯斯用好奇的語氣問我:“你說的吃的東西,是什么?快要餓死,是怎么回事?”
我去,你們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嗎?
“你們平常不吃飯的嗎?”我驚詫的問他們。
“我們從不……嗯,吃……,這個詞我們沒怎么用過。”蒙德低頭沉思片刻,說:“我曾經在第八防區那邊呆過,那邊的人常用一些動物做助力,那些動物好像會食用一些草來補充體力。聽說那就叫吃。你是要食用草嗎?”
我目瞪狗呆了,你們還真特么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