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雪壓枝頭暗香來
前面還沒理順的任雅云一聽,詫異地問道:“為什么?”
魏子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剛才錄像廳門口還有臺球什么的,放在外面,你看見了嗎?”
見任雅云點頭,魏子楓說道:“這個生意和賣牛仔褲不同,買衣服的大多是年輕女性,而看錄像的多是男性,到時候一定會有一些閑散人員來鬧事,你一個女孩子如何應付?”
幾人回憶了一下剛才錄像廳的環境,和擺攤確實不同,即便是他們擺攤還時不時有二流子來找些便宜,要不是有大胡子和小虎他們照應著,也是個麻煩事。
哪怕是大胡子自己,也不是說句話就算,也要跟人妥協,再妥協。
任雅云并不笨,被魏子楓一提,想了想確實是這么個理。
她頓時有些氣餒,還以為自己忙了這么些時候,社會經驗已經很豐富了,沒想到跟瘋子一比,還差著老大一截。
魏子楓笑道:“你能想這么多已經非常非常好了,你看看某人還在玩桃木劍呢。”
陸青立刻把“劍”丟了,斥道:“你說誰呢!”
任雅云雖然不能做這個,不過魏子楓心里倒是有了人選,大胡子王蓋顯然比任雅云“一介女流”適合多了。
他前世對錄像廳有印象,但印象不深,在他的記憶中,至少到了八十年代末,或者九十年代初,錄像廳才漸漸鋪開,如果他能說服王蓋一起搞,他至少能吃五年的紅利。
而且他根本不用去計算,只需要靠“回憶”便知道這一行有多少利潤。
魏子楓的心思放在了錄像廳上,對流花街的展館興趣也沒那么大了,幾人在流花街一帶一路看過去,全當旅游。
中蘇友好大廈這種西式的建筑確實少見,幾人繞著走了大半圈,都嘖嘖稱贊,包括魏子楓也不知道的是,他們特意來看的中蘇友好大廈,其實在上海也有一座,并且是同年修建。
之后,幾人又去了東方賓館和友誼劇院——的外面,他們就像學生時的情侶,沒錢消費,往死里逛街。
沿途逛逛廣州的小店,發現所售商品和上海還是有很大差異的。
貴的東西幾個學生買不起,小玩意還是買了一些,魏子楓竟然看見了有口袋的內褲,想起了孫博文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窘態,鬼使神差地也買了一條。
后果就是,等他們回到招待所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陸青小腿直跳,勾起了他騎三輪車的恐怖回憶。
魏子楓太久沒走這么多的路,感覺整個腳底板都在燃燒。
原本計劃著在外面好好搓一頓,品嘗下廣州美食的,在眾人看見招待所后就取消了這項計劃,當他們倒在床上,甚至連飯都不想吃了。
第二天的早晨,沒有孫博文的叫起服務,幾人哪管什么早茶,好好睡了個懶覺,恢復了下精力。
到了十點多鐘起床,只覺得神清氣爽,感嘆人生就應該睡懶覺,沒有懶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像孫博文這樣吃早茶的都是異端。
幾人晃晃悠悠去吃了個早中飯,隨即坐上公交車,追逐羊城八景。
據前一天孫博文介紹,羊城八景早在宋代就有,只是每個時代的羊城八景都略有不同,他們也沒法全部游覽,只挑了部分應景的去欣賞。
而早春的廣州,最該去的自然是蘿崗香雪了。
眾所周知,廣州沒有雪,被稱為香雪的是連綿十里的梅花,正所謂“十里梅花渾似雪,蘿崗香雪映朝陽。”
魏子楓的前世來過廣州,也曾聽人提及此景,只是那時人們說的是他來晚了,要是早個若干年來,能看看香雪,那才叫沒白來廣州一趟。
蘿崗之所以有香雪,是因為當地農民種植了大量的青梅,到了他們現在所處86年,正是青梅種植的頂峰,過幾年由于全球氣候變暖,導致青梅減產,農戶大多轉產經濟效益更好的蘿崗橙,至此,蘿崗香雪便只存于歷史記載之中。
幾人去的時候雖然已經是花季的尾巴,“香雪”稀稀拉拉不甚美觀,但也算了了魏子楓心中的遺憾。
不用抄作業的時光總是快樂而短暫,魏子楓還沒覺得玩多少時候就已經到了下午,幾人買了點當地的手信,又坐個公交搖回了招待所。
稍事休息,孫博文便來了。
進入了二十一世紀,咨詢極度發達,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變得動動手指頭就可以,然而到了那個時候,很多人聲稱自己社恐。
在八十年代,連交通都不是很發達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反而更容易溝通。
孫博文要說比魏子楓等人大了個五六歲,但一來魏子楓幫他追回了不少損失,二來魏子楓的見識談吐完全不像一個高中生,他不知不覺就把他當做了同齡人。
甚至有時候,他感覺魏子楓有一種看透了世間事的睿智,仿佛他知道萬物的規律,就沒有能難住他的問題。
他看了看試圖往對方身上“貼符”的陸青和蘇元啟,孫博文暗嘆一聲,這才是高中生應該有的模樣嘛。
幾個人都不喝酒,孫博文知道都是年輕人能吃,點了不少菜,都是廣州當地的特產,什么深井燒鵝,白切雞,蜜汁叉燒,還有各種海鮮,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魏子楓連說夠了,孫博文連騙子都給了兩百多,哪在乎三塊多錢的一只雞?一個勁讓他們吃好。
如果現場只有陸青蘇元啟他們幾個在,說不定還有可能冷場,不過孫博文是供銷科的,不管是供給,還是銷售,都是靠語言的藝術,魏子楓更是平添了幾十年的閱歷,一直掌握著桌上的話語權,幾句話一帶,桌上就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飲料過了三巡,魏子楓就把話題帶到了錄像機上。
“都說廣州是中國的窗口,從窗口看東西確實不一樣,這次我來就發現了不少上海沒見過的事物,比如那個錄像廳,孫哥你看過嗎?”
孫博文笑道:“錄像廳就是在窗口也是個新鮮玩意兒,出來沒多久,我就去過一次。”
魏子楓笑道:“感覺怎么樣?”
孫博文想了想,回道:“不錯,就是座位差了些,坐一個半小時有點僵,但看看電影院里沒放過的電影,是有點意思。”
“嗯,”魏子楓點點頭,給孫博文遞過去一瓶汽水,說道,“孫哥,你見識廣,你說這東西要是開在上海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