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從不知牽掛是一種心緒

　　時鐘嘀嗒嘀嗒轉過，帶著光陰與年輪。好像一個世紀，又好像只是一個黎明。

　　三個月緩緩溜走，父母的責怪漸漸消失在時間的洪流里。年少不知事的我們總是容易忘記生活中的不快，楊起頭繼續行走在斑駁的青春。

　　十一月的冬天里，我看到陳子華的一條微博。他說：最怕冬天，卻怎么也躲不過冬天。不過，你一定是不怕的吧。畢竟，你的眼中只裝了熾熱如夏的夢想。

　　不知怎么，我看了這話時心尖猛地一顫。再看時，下面已有了評論。是季夏說的：她的眼中也有春天，只是冰雪融化時太慢，不夠細心的人難以發現。

　　這是秋天時季夏寫的歌，名字叫《她》。我不由得哼起了這首除了我與季夏再無人知曉的曲子，然后按著錄音鍵給陳子華發了過去。

　　“也許是不經意間觸了含著香的發，

　　?也許是一不小心碰了發挽成的花。

　　?糾纏在指尖的青絲不肯落下，

　　?在心底生成一片不老的兼葭。

　　?哦，她她她，她怎么不說話，

　　?仿佛活在冰山的一朵雪蓮呀。

　　?誰才是走到終點那個采回她的他，

　　?在時光老去時看這塵世繁華。

　　?也許她的眼中也有春天，

　　?只是冰雪融化時太慢，

　　?不夠細心的人難以發現……”。

　　很快他就給了我回復，語音里笑得一如既往般張揚肆意。

　　我仿佛能看見他彎著好看眉眼的樣子，嘴角微微挑起。

　　?

　　他說：“我以為我們的晉歡大人只會沒日沒夜的學習啊，沒想到還關注著我的微博呢！”

　　我說：“是啊，只是沒想到‘殺手先生’竟然過春天啦，不知道是誰的眼里夢想熾熱如夏了，沒把你的冬天烤化了呀？”

　　說完我的心臟就難以自控地一陣狂跳。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亦或是擔憂什么。他久久沒有回復，我也只好悻悻地關了手機繼續埋頭在知識豐盈的懷抱。

　　我懊惱于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肯出去，直到季夏急匆匆跑來，打破了我所有寧靜。

　　“子華出事住院了！”

　　這個消息從季夏的口中吐出傳進我的耳朵。

　　漆藍的鋼筆自我手中滑落，重重跌在地上摔碎成兩半。藍色的墨水飛濺在地上，桌腿上。凌亂不堪，像極了我的心情。

　　不等我追問，季夏就把他知道的消息告訴了我。中午的時候陳子華在校門口出了車禍，最后受傷送進了醫院。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怎么樣，這些消息還是季夏一個與陳子華同校的朋友說的。

　　我們一遍又一遍打他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提示音像鈍刀一樣凌遲著我們的心。

　　季夏說，我們去找他吧！

　　這句話像一顆種子落進我心里，始一見光就開始瘋長成參天大樹。

　　我重重點了點頭，心中卻陷入一片擔憂。我不知道該用什么理由征求父母同意，但陳子華的事情已經讓我心急如焚，一刻也難以平靜。

　　季夏得到我的答復急忙回家去準備。我深吸一口氣去找了媽媽，卻躊躇半天不知道怎么開口。

　　一向了解我的媽媽看我吞吞吐吐的樣子，目光漸漸變得嚴厲，本就底氣不足的我更是泄了說謊的勇氣。我承認我是一個木訥又笨拙的人。所以十幾年以來中規中矩做著聽話的孩子。?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絲憤恨自己的溫順軟弱，尤其是當媽媽說出拒絕我的話的時候。

　　她把我關進房里沒收了我的手機，還警告我再也不許聯系那樣不學無術的人。我無力地拍著房門，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大顆下落。

　　我推倒了桌子上所有的書，仿佛想推到這十幾年來的束縛和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天季夏被媽媽攔在了門外，只能一個人上路。而我枯等在寂靜的房間里，終于明白，牽掛是一種心緒，引人茶飯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