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導彈的速度是怎樣的？

　　那一刻，亞當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慢，很緩慢的感覺

　　明明只是瞬間，卻好像是個世紀。

　　穿過一層層鐵板，亞當想象著微型導彈接觸到小型核反應堆的情況，是破壞罷，破壞了能源收集的裝置，積攢的能源像是逝去戰友的憤怒，在那一刻傾瀉而出。

　　透過密密麻麻的鐵球，亞當已經無法再看到微型導彈的軌跡

　　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是幾束光從鐵球堆中射出

　　爆炸產生的火光，格外亮眼

　　一股氣浪突然從爆炸的中心擴散，一瞬間，所有靠近的鐵球全部被氣浪打中，大量的鐵球直接被轟炸散開，但這群瘋子沒有停步，外圍的繼續圍了上去。

　　亞當的機體微微的后退

　　核反應堆爆炸的瞬間，是何等強大的力量？亞當并不知道具體的數值，但此刻，他清楚的是，這股能量足夠讓處在爆炸中心的凱音機體徹底被炸爛，駕駛員根本不會留下一點人體活細胞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鐵球死命相圍，自己也會在那個瞬間被炸死

　　當然，他也并不想活著

　　不論怎樣解釋，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亞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戰友。

　　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我到底該怎么辦？

　　眼中的火光煙消云散，只剩下這些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

　　亞當緩緩閉上雙眼，放下松開操縱桿，雙手自然的癱在操作臺上，等待著死亡。

　　H139順著引力，一點點的向海王星移動著。

　　他等待著，或許自己也會被鉆進來的鐵球撕咬，或許是在海王星表層因為大氣問題而被撕裂，或許被海王星內部的海王星風暴掛起，再被撕裂

　　就這么死了，確實有些不值

　　亞當這樣想著

　　回憶不斷的在腦海中播放著：

　　從最初有記憶時，在月球生活的景象，童年時自己稚嫩的身影。長大一點，少年時的自己，仍是在月球平凡的生活著，一個普通的學生，有著幾個朋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為什么要當兵？因為那年恰好是太陽系開發的一個新階段，政府大量征兵，實際上就是懶得花錢雇傭工人

　　相比之下，軍人的效率和成本略低于雇傭的工人，更何況是要大批量的開采。

　　開始了新的生活，仍是樸素而不斷重復的生活，每日的生活不過是訓練和在工廠里干活

　　亞當做的很好，至少他的上級是這樣說的

　　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總不能，就是為了約翰那群上級吧

　　亞當仔細回憶著，自己從不出類拔萃，自己唯一獲得過的真實的榮譽，也不過是“這年輕人倒是很努力”

　　他感受到，機體已經進入海王星表層

　　突如其來的強氣壓，在沒有任何調整的機甲中，駕駛員可以略微感受到絲毫

　　亞當閉著雙眼，摸索著找到了氧氣供給裝置，隨后緩緩將氧氣供給裝置調整成較高壓氧狀態

　　人腦在這種情況下會產生幻覺

　　舊時代的探險家，喜歡攀登高聳的雪山

　　他們常常會說出這樣的經歷：在自身能量大量消耗的情況下，雪山的氣溫和寒風無疑更為可怕，但是只要登山者還有一股意志，便可以撐著自己回到安全的地方

　　真正可怕的，是在這種情況下，登山者會突然感受到一種溫暖，盡管抬頭望向天空，沒有絲毫陽光，周圍仍是一片銀裝

　　在這種溫暖的感覺中，他們很想休息，想睡覺，就趴在溫暖的雪地上

　　活著下來的登山者回憶時，總會說“我的同伴吶，困了，只是，醒不了了”

　　如果在這種幻覺中死亡，或許沒什么痛苦，亞當是這樣想的

　　“亞當，是H139駕駛員，睜開眼睛，你的意識是清醒的”

　　亞當一愣，他感覺此刻的聲音格外的真實，就像是人工智能那單調的機器聲。不禁感嘆著思考著：倘若那些彌留之際的登山者都是在如此真實的感受中度過，又有多少人不會被欺騙？

　　“代表迪斯，向亞當發起交流”

　　亞當一驚，隨后迅速睜開眼睛，按照眼前的顯示屏內容，自己的機體是在一個鐵板里

　　“我被俘虜了？等等，自爆程序”

　　亞當一邊說著，一邊迅速找到自爆裝置，輸入機體密碼后，毫不猶豫的拉動了整個駕駛艙內，最難以拉動的拉桿

　　整個駕駛艙，毫無反饋

　　“亞當的凱音機甲，已經被，迪斯改變了”

　　“亞當無法操縱凱音機甲”

　　亞當忍不住感到一陣驚悚，問道：“你是……誰？或者說，你是什么”

　　“個體，代表迪斯，迪斯是個體的源頭，是個體的聯合，個體的頭腦，個體也是迪斯。”

　　“什么意思？”

　　機械的聲音不再說話，取而代之的，是顯示屏上出現的一行字幕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我希望您可以明白一件事情。”

　　字幕結束后，顯示屏上迅速出現一段錄像，正是之前自己和眾凱音被包圍的場面，除自己外的所有凱音不斷的射擊著——虛無！

　　錄像中，根本什么都沒有，只是幾個凱音漫無目的的瘋狂射擊，開火，根本沒有目標

　　直到最后，凱音突然無法操控，亞當駕駛著凱音，射出那一刻微型導彈后，才突然出現一群鐵球，在眾凱音周圍架起一個屏障

　　錄像結束，亞當不敢相信，但仔細一想，一切都是幻覺，或許才是唯一的解釋

　　字幕再次出現

　　[先生，如你所見，你們的機甲駕駛艙中早已經充滿了足以讓你們產生幻覺的氣體，而你們的機甲駕駛系統也早就被迪斯所占領。]

　　幾行白色的大字占滿了半個屏幕，亞當說不出一句話

　　字幕結束，又是新的幾行白色大字

　　[或許你也猜到，若是沒有人類，迪斯不會有任何的成就，包括這場行動。人類中，迪斯的合作者已經將凱音的信息透露給迪斯，并且指揮著凱音駕駛員]

　　[先生，現在您可以自己選擇，繼續為人類效力，我們會毫不猶豫的讓您的機體爆炸，或者，加入迪斯，成為迪斯的朋友。]

　　亞當顫抖著，一幕幕猜想都成為了現實，他不愿意相信，但這的確是唯一的解釋。

　　[先生，或許您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迪斯]

　　顯示屏上，再次播放出一段視頻

　　視頻中，正是約翰對著一個電腦的交流，而兩人的交流，正是怎樣處置第一批凱音駕駛員

　　[先生，相信與否，在于您的選擇]

　　[迪斯沒有實體，事實上，我們都是電磁生物，也可以理解為，存在磁場中的程序]

　　亞當自嘲的笑了笑，反問道

　　[我，該怎么做呢？]

　　……

　　“那后來呢？”監獄的玻璃外，年輕人關切的問道。

　　“你們應該也知道，我駕駛著凱音回到了蓋亞號，很顯然，我向隊友射擊，這足夠讓我在這里待著了……”亞當笑著回答道。

　　年輕人點點頭，隨后起身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你沒有什么問題嗎？”亞當追問道

　　“如果我有問題的話，你會告訴我嗎？”

　　亞當一笑，說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年輕人再次坐會椅子上，直視著亞當的雙眼，問道：“您覺得，電磁文明會使用幻覺這類戰術嗎？”

　　“當然不會，但是，太陽系也沒多少人會，可這少數人，就將制幻其氣體投入到我的機體中了，還真是很巧吶。”

　　年輕人再次點點頭，似乎是不想在思考這些嚴謹的問題了，笑問道：“您今年多大？看起來，很老的樣子。”

　　“我……二十來歲吧，快三十了。對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叫空曉，長空終究迎來拂曉的意思。”

　　[很美好的寓意啊，果然啊，這也是人類的美好]

　　“那么你想享受這種美好多長時間？”

　　[誰知道呢，但是今天和你談這么多，也就意味著……最近是不多了]

　　亞當頓了一下，喃喃道

　　[空曉……長空終究迎來拂曉嗎？很好的名字。]

　　亞當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