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有云來,天穹染上了無邊的墨色。風聲呼嘯,似有大雨將至。
葉恒身上依舊是先前那一身白色的囚服,只是,他的處境卻和先前大不相同。
他靜靜的站在那里,身后追隨他的是,數十佩有雙刀的甲士;身后護衛他的是,紅衣孔七。
“不知葉某可有資格?”
這句云淡風輕的話,落到花策的耳中,卻如驚雷炸響一般的駭人。這反轉來的太過突兀,以至于,那些啃食著饅頭的戰俘都呆愣在了原地。
以至于,侯老二就順勢躺了下來,不再言語,也不再動靜,仿佛已經是一個死人。
花策看著侯老二的模樣,心中大氣。她走了過去,狠狠的踹了侯老二一腳,罵道:“起來,別丟人了。”
侯老二沒有辦法,只得起身。只是站到花策的身前時,他那握刀的右手,依舊在輕微的顫抖。
這下,麻煩了。老侯,我要見機行事。
侯老二望著那些跟隨在葉恒身后的甲士,突然覺得心中無比的光火。他被人一招放倒,還丟了佩刀,已經是丟人的不能再丟人。但他無法理解,為什么這些熟悉的甲士,會成了葉恒的人。
“你到底是誰?”
聽到花策這清冷的女聲,葉恒笑了笑,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看向了孔七的方向。
孔七正在捉摸用蠻力能不能扭斷侯老二的佩刀,壓根沒看到葉恒的眼神,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反應。
葉恒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罵了句,這個憨子。
“葉恒,大越天寶郡人士。”
“葉恒,葉順之。”
是的,順之。這是昨晚葉恒從前身的日記中找到的字。他本想更改,畢竟過去的,已經尋不回來。但是,想了許久之后,他決定依舊用這個名字。
因為,順之,是個很好的字。至少在葉恒看來,是的。
順之,這個之指的是自我。順從自我,這一世,他葉恒就修一個順心如意。順心難,如意更難。
但不試試,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葉恒的面容十分的俊秀,即使是穿著階下囚的衣裳,依舊有一種讓人舒服的書卷氣。
世人常說,腹有詩書氣自華,誠如斯言。
花策并不滿意這個回答,但她沒有繼續問下去。她盯著站在葉恒身后的那一個長滿了絡腮胡子的光頭大漢,冷冷的問道:
“吳老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剿匪,是我救了你一命。”
花策的心中,其實,沒有太過的惱怒。愿賭服輸,是個很好的品質。技不如人,便要認。
但,她只是,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會跟著葉恒?
侯老二這時候來了精神,也對著那光頭漢子罵道:“吳老四你個鱉孫,上次你回家的路費,還是花將軍自己掏的腰包。”
他的語氣里,多得是,怒其不爭。
吳老四羞愧的低下了頭,他不敢去看花策,因為,那會讓他不安。他有何嘗想如此?
“將軍,老吳對不起您,我這條命,你想要,盡管拿去。”
“只是,”吳老四的語氣有些發悶,“葉先生救了家母的命,還給家母找了個輕松的活計。我,不能忘恩負義。”
是的,忘恩負義。在兩方對自己都有恩的情況下。他的選擇,是葉恒。因為,百善孝為先。一個孝字,便壓得這個粗獷的漢子,沒了反駁的余地。
葉恒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著。
在葉恒的看來,吳老四的舉動,有些立牌坊的意思。但是,他能理解。因為,這是個不太好的時代,一個孝順的人,總還是值得欣賞的。
同時,葉恒的心中,又想起了那個前世梁山的故事。吃著朝廷的俸祿,卻在綠林有著更大的名聲。宋押司啊,是個有趣的人。
葉江,葉公明,不過是走的這位的舊路罷了。灑出大把的銀子,買一個忠義的名聲。四處的撒網,總會捕著大量的魚兒。
孔七,是這網里的魚。吳老四,也是。葉恒身后的這些甲士,都是。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那些潛藏的人,更是。
花策冷冷的看著葉恒,開口道:“大帥果然沒有說錯,能寫出那樣詩詞的人物,不是百無一用的廢物,就是胸有丘壑的梟雄。”
葉恒聽到了花策話,有些愕然。他雖覺得前身寫的詩詞有些張揚,但沒有前世黃巢的經歷,這詩,其實也就帶了幾分殺氣。說是能看出梟雄的本性來,有些過了。
“那個大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此時,戰俘營已經分成了三方勢力。那些被奪了佩刀的甲士,都站到了花策的身后,那些戰俘在遠處安靜的待著,不敢亂動。
花策的身后,是侯老二;
葉恒的身后,是孔七。
葉恒對著花策拱了拱手,朗聲說道:
“我先前說的,并不是假話。我們是綁在一起的,我們這點力量,全砸進去,也在如今的南境翻不起一點水花。”
說道這里的時候,葉恒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神,鄭重無比的對著花策說道:
“先前,侯老二告訴我,你很厲害。后來,孔七也跟我說,你很能打。”
“我相信他們所說的都是實話。但在這個亂世,匹夫之勇,并沒有多大的作用。”
“縱然你力能扛鼎,但遭遇了一百全甲佩刀的漢子,真的能抵擋嗎?”
孔七突然冒出聲來,打斷了葉恒的話:“能的。除了這勞什子花將軍,在場的所有人綁在一起,俺也能打。”
葉恒頓時一噎,好好的,你為什么要拆我的臺。
這唱戲一旦被打斷,又那里還能有先前的味道。
花策看著沒有繼續說話的葉恒,嘴角帶了幾分笑意。她容貌本就生的極好,此時笑起來,更是好看。
花策的笑是有道理的,因為,孔七能做到的,她也能。
葉恒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道:
“可是,以一己之力,真能改變一場戰爭的局勢?”
花策坦率的說道:“怕是,不能。”
葉恒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花策,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這營中的上百甲士,指了指那些沉默的戰俘。
葉恒平靜的說道:“恃強凌弱,才是無往不勝的法寶。”
“我們合作吧。一起試試能不能改變這個世道。”
“亂世非我起,我可定太平。”

醉夢枕山河
剛打開電腦碼字,就看到了人民日報推送的消息。袁老,去世了。雖是年紀到了,卻卻仍令我酸澀不已。不流淚,送袁老,公者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