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玉陽子篇——藥】

　　九月初九，堪輿宮（注1）。

　　風(fēng)幽幽的吹著，和著淡淡的琴聲，一下一下，似是哀嘆死魂的消逝，又似挽留生者的離開。

　　九月初九，原為吉日，登山望遠(yuǎn)，煮茶踏青，可惜自那年那日那戰(zhàn)之后（注2），吉日非吉，獨(dú)留耳邊挽歌唱響。

　　“師父，該喝藥了。”徒弟將一碗稠濃苦澀的藥汁端到師父面前，低聲提醒。

　　藥是師父親自抓的藥，徒弟小心煎熬，師父連喝數(shù)月，徒弟依然不知道師父得了什么病，師父的病也一直沒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重。

　　“師父……”

　　“我會喝的，夜深了，你去休息吧。”玉陽子停下?lián)崆俚闹福⒅幫氚l(fā)呆。

　　藥是肯定要喝，否則只怕自己的身體熬不過幾日。

　　但這藥實(shí)在是太苦了，苦的，不忍獨(dú)活，偏需獨(dú)活。

　　“師父，您到底得了什么病……師父，您的手——”終于知道了師父的秘密，徒弟卻并沒有覺得高興，吃驚的瞪大眼睛，被拂下的手險些將藥碗打翻。

　　師父的手好冰，好冰，冰的……冰的不像活人的溫度——

　　“我的傻徒兒，人終有一死，師父已經(jīng)過了半百有余，原本也該到了歸去的時候，有什么好吃驚的。”

　　輕撫徒弟眉眼，終究是放心不下啊！

　　玉陽子轉(zhuǎn)身，搖了搖頭，將那碗苦藥飲盡。

　　“重兒（注3），你這個樣子，要師父如何放心將陰陽交予你。”

　　有太多的話想對這個傻徒兒說，有太多的話要對這個傻徒兒交代，可終究有人喜歡煞風(fēng)景，喜歡打斷他人的師徒情。

　　玉陽子看了眼被莫名打開的門，嘆了口氣，返回琴前，坐下，撥弦。

　　“故人來訪，當(dāng)需煮茶暢談，但你不請自來，這茶就免了，現(xiàn)身吧。”

　　“焚香弄琴，玉陽兄倒是好雅興。”

　　“比不得云天方丈深夜相會的雅興高。”

　　“聽著話音，玉陽兄似乎不歡迎在下？”

　　“怎敢。”是不想見到：“故人許久未來，今日來我堪輿宮，想必又是要徹夜長談一番，可需玉陽借你半張床榻？”

　　“只要玉陽兄不介意與我同榻，我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