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會場的中間部分是一塊水泥平地,四周是環形的臺階,繞中心圍成一個大圓。江奕看到這里又多了一個隊伍,大概二十幾人,著裝與之前大有不同。服裝色彩花花綠綠,他們圍著會場中心成一個圈。
隨著器樂聲一響,那群“花花綠綠”便載歌載舞起來,此時村子的氣氛又熱鬧了一個度。若不是提前知道,江奕還會覺得這是在春節聯歡會。
接著前來祭祀的人們拿出籃子里的東西,紛紛仍向會場中心的祭祀臺上。庶叔也不例外,擠進人群將籃子里的東西給扔出去。差不多都是些紙錢或者想燒給逝者的小物件。
江奕遠遠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這里沒有他什么事。
江奕發現來祭祀的人們身上都帶了一個小木牌,大概手掌大小。他們將木牌置于掌心,然后齊刷刷跪下,向祭臺跪拜。
他不免被嚇了一跳,這陣仗他以前可從來沒親眼見過。
儀式完成,人們把木牌放置祭臺上,庶叔也不例外,他將木牌放置后又從口袋里拿出另一塊,同樣放置祭臺上。
江奕有些納悶:他不是說祭拜父親嗎?為何多了一塊牌子?難不成還有其他親人。
庶叔向這邊走過來,說到了休整時間。
“叔,每年都會有這么多人嗎?”江奕忍不住再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那個祭臺被木牌子圍成一圈,然后有人抬上羊頭和牛頭。
“嗯……近些年少一些了,很久以前我們是要進山的,不過現在只需要在會場舉行就可以。”
庶叔接著說:“這只是剛開始,要等到午夜時分才能結束。”
“午夜?”江奕不禁露出驚訝之色,意思是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從早上八點開始,在這天寒地凍的天待15個小時,簡直讓人有點難以置信。
難怪出門前庶叔往他的背包里塞了好幾個饅頭和飲用水。江奕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帶著零食過來了,光啃這大饅頭嘴里一點味也沒有。
儀式還在進行中,那隊人依舊圍著祭臺舞動身體。庶叔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此時人們紛紛跪下,雙手合并。而江奕蹲在臺階上無所事事,他突然覺得有些無聊。
跪拜,休整,跪拜,如此反復循環,一點一點的天空竟開始黑起來。
出門前彭曉宇說會在農院中打探情況,不知道現在進行怎么樣了。江奕托著下巴,思緒飄得很遠。
后院的廚房里燒有熱水,彭曉宇縮著身子提著水壺走向廚房。拉開夜燈,他掀開爐子上燒水壺的蓋子,已經沒有多少了。他提著水壺把熱水倒進保溫杯里。
回到房間,他把一部分水倒進碗里,一部分留著,然后從奶粉罐里舀出幾勺至碗里。攪勻,放溫,再招呼那兩個小家伙過來吃。
兩只小狗很有活力,吃得身體一聳一聳的,地板上濺了不少牛奶漬。
彭曉宇撐著下巴看它們:“當時怎么就想著買兩條狗呢,若不是這家對狗不好,我就留你們在這了,不過這么可愛還是有點舍不得啊。”
正入神,門突然被推開,是那個叫阿芮的小女孩。
彭曉宇又氣又羞,說不定剛才他白癡一樣地自言自語全被她聽了去。
“什么事啊?干嘛不敲門。”
阿芮站在門口,眼睛呆呆的,沉默了一會,嘴里吐出一個字:“餓。”
這要是個可愛的小妹妹講出來,彭曉宇估計馬上就心軟了,可此時他只覺得腦袋發麻,真怕她來句想吃人肉。
院子的伙食平常估計都是庶叔負責的,現在他不在,這小姑娘肯定要挨餓了。
他原本想嗆她幾句的,可怕她又發瘋,只好把話收回去:“只有奶粉,要嗎?”
她點了點頭。
彭曉宇拿了個碗倒出一些奶粉,又從背包里拿出兩包餅干,一起遞過去。
阿芮接過東西扭頭就走。
連句謝謝也不說,真是沒禮貌。彭曉宇把門給關上,然后鎖緊。
他坐回床上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哽咽聲。怎么還哭上了?
打開門,事實并非他想的那樣:阿芮蹲在地上,雙手抓著脖子,臉憋得通紅。這明顯是嗆著噎著了。
彭曉宇近身看才發現,她竟然在生吃奶粉,因為脖子上臉上全是白色粉末,這不被嗆著才怪。
“這個要泡水喝,用熱水。”彭曉宇指著外邊:“你自己去廚房打水,真是連奶粉也沒見過,也是個奇葩。”
說完他連忙捂住嘴,這樣說話會不會激怒她?
不過好在阿芮并沒有生氣,她真就端著碗向院子里的廚房走去,不知是不是餓的,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有氣無力。
彭曉宇突然想起廚房里的水已經被他給倒光了。他向阿芮喊了幾聲,可是她似乎沒有聽見。
“喂,等等。”
一路跟到廚房,阿芮拿著壺子往碗里做倒水的動作,卻什么也倒不出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倒水的動作也粗魯起來。
為何一個十二歲的人,在智商和某些行為上表現得像個孩童?
彭曉宇有不好的預感,她這是要發脾氣的前兆,得趕緊安撫下來。“好了,我的杯子里還有熱水,我給你。要不……重新給你燒。”
這下阿芮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彭曉宇。
“你把這個拿去,然后把那個朝右邊扭,將壺子里裝些水。”彭曉宇把燒水壺遞過去,然后指著水龍頭說。
他從柴房里找了些木柴和干草,放到灶下堆成一塊,然后點火。
把壺子放至灶上,廚房里又回歸安靜,只偶爾有燒木柴發出的噼里啪啦的響聲。
彭曉宇偷偷打量起蹲在門口的阿芮,他覺得這小妹似乎變了個人,與之前的跋扈完全不一樣。
他清了下嗓子:“喂,你……你跟那個林姐姐一起住嗎?”
她點了一下頭然后又搖頭。
這算哪門子回答?彭曉宇向她靠近了一點,心中某個想法已見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