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茲倫城堡中,帝行合上手中破損的懷表,月光照在他的臉龐上,將平靜的黑眸顯得格外幽深。
神魔胚胎的凝成在計劃中,但此刻容不得他為之而分心。
“零時。”輕聲呢喃一句,帝行來到陽臺,俯望層層臺階,最后停留在大門處,深邃的黑眸底有璀藍之色一閃而過。
因Saber的存在,滅國必定會找上門來,而布下層層手段的城堡便是靜待鳥兒進入的捕籠。
但一切都脫離了計劃......
帝行按下懷表,滴答的聲音響起,表蓋下歸零的時針開始向前走。
不過一切不算太晚......
將懷表扔回寶庫中,帝行微微移動目光,如一汪死水般的眼眸里倒映出白發青年的身影。
隨著滅國跨入城堡,帝行用以伏擊的手段統統失效,企圖解析的算力瞬間超負荷。
模擬的結果不可用,滅國的狀況超出預測,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雙目死寂,面容憔悴的白發青年仰頭望著帝行,麻木的靈魂透過皮囊傳遞出死意。他渴求死亡,祈求帝行能給予他終結。
帝行不語,召出黑金長刀。就算知曉對手是怎樣的存在,他仍用行動回應了滅國的祈求。
滅國,原權能為【破滅】,但憑借自身的意志中和了惡意,從而衍變出了嶄新的權能【裁決】。
既有裁決之能,必負文明之身。由淺淺解析權能所得的信息知,他將面對的并非滅國一人,而是千百年來文明的凝聚之身。
難怪算力會爆棚得負荷,哪怕是他也做不到解析整個文明。
帝行抬起黑刀,調動身軀微微下伏,猛虎般的身姿蓄勢待發。
滅國會心一笑,潔白的鎧甲覆著全身,耀眼至極的白光乍放而起,整片天地突兀地炸開。
待白芒散盡,帝行站穩跟腳望去,眼前僅剩一片荒蕪,人類努力千百年才得到的繁榮城市頃刻間煙消云散。
帝行抬頭看去,宛如矗立于世界中央的潔白騎士正回望著他,無盡的白芒在其身后螺旋成形。
“裁決第一階段,物質?!?p> 帝行輕吐出腦海中的信息,緩緩沉下心來。
欲要擺脫裁決,必具超脫之性。身負惡之位格的帝行自然能避開裁決,但其余事物無一幸免,甚至連象征星球生命力的“大源”都無法擺脫裁決。
魔術手段不能動用,魔力甚至連產生都做不到,物質裁決極大的限制住了帝行。
連射日弓都被限制了嗎?如今能動用的居然只剩三樣——黑淵、罪炎以及自身的武藝。
黑淵的啟用需要時間,況且解構一個文明所需的時間難以估計,也就是意味著他能憑借的只有罪炎和武藝了。
在帝行思索間,滅國身后的白芒已經形成圣槍之狀,無數的圣槍占據天空,向著大地轟擊而來。
以此一擊開頭,可見滅國相當尊重帝行。
拋開組成圣槍的裁決之力不談,構成圣槍的術式可是當初他從止境之槍上領悟的反式,是專門用以破滅世界的術式。
簡而言之,這些圣槍相當于貨真價實的對界寶具的全力一擊。
刀鳴聲響起,同時滿天圣槍紛紛崩壞,化作純粹的裁決之力向周遭肆意地破壞去。
抓住黑淵解構圣槍術式創造出來的空擋,在萬千裁決之力中,帝行的身形穿梭而過,黑刀直指滅國的面門斬下。
刀術·流水,萬中破綻,一擊而定!
然而以往斬無不利的黑刀竟只是在潔白鎧甲上擦出火花,反倒是滅國抓住時機,一拳擊打在帝行的臉上。
帝行宛如炮彈一般轟入大地,巨大的力道令大地下沉動搖,換做之前的環境,這一拳恐怕能將整塊海島擊沉。
以文明凝聚作鎧,黑刀斬不斷也是理所當然。
清楚潔白鎧甲本質的帝行拄著刀站起身來,傷口處黑氣正粗暴地修復著傷勢,手中的黑刀漸漸褪去黑金化作血色,在愈發鮮紅妖艷的光芒下帝行整個人像是地獄而來的惡鬼。
黑氣突然脫離帝行的掌控暴動起來,帝行身形踉蹌一下,黑刀重回黑金之色,有潔白的紋路爬上他的臉。
滅國的那一拳夾雜了裁決之力侵入,而身為萬物之負態的惡意怎會容之褻瀆,頓時便脫離了帝行的掌控。
“看來是我過于謹慎了。”
位于天空之上的滅國舉起一柄潔白神槍,向著正壓制惡意的帝行投擲出去。
冥冥之中的因果鎖定帝行,神槍帶著抹殺一切的意志殺來。
寶具【無望的尋覓】,具備必中、即死的雙重因果,使用者越是處于絕望狀態,則發揮出來的威能越強。在滅國手中,是絕對意義上的對人寶具。
沒有任何猶豫,靈基解放!無盡的惡氣升騰而起,凝成實質的黑泥自帝行腳下蔓延而出,哀嚎悲泣的萬物于泥海中翻滾,此世間所有的惡皆匯聚于此。
漆黑純粹之惡縈繞于身旁,悲戚痛苦的萬物歌唱著頌歌,凌駕世界之上的惡濁帝王伸出手握住神槍。
脫胎于絕望的寶具理應臣服于他,萬般之負、天下之惡,無一不屬手下之臣。
漆黑的紋路緩緩占據神槍,龐大的命運也只能臣服于惡之帝王,只聽一聲悲鳴,神槍落入泥海沉寂。
滅國手腕轉動,原本散亂的裁決之力凝成四柄圣劍,將帝行包圍在中央,滔天的惡意不甘地嘶吼著卻只能被壓制。
帝行的眼神越發地冷然,滅國仿佛天克他而生,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滅國的計算中。不過...他也窺見了一些東西。
斷罪之法,脫胎于滅國的斷罪審判之劍,而其圣劍是妖精傳說中的魔劍,與誓約勝利之劍同樣位于圣劍的頂端。
本身就作為對惡特攻寶具,更何況如今成為了【裁決】權能的載體,脫胎于其上的術式自然達到了魔法的范疇,是針對他的最大利器。
據他所知,滅國之所以會陷入惡意,斷罪圣劍要占很大部分原因,也因此滅國極為厭惡這把圣劍......
“所以此刻的你不過是權能驅使之軀,非你本愿啊...”
帝行嘆息一聲,黑刀宣鳴,一道紅光以極致的速度命中滅國的胸膛。
殘光變式·千殺!,萬千刀芒,匯此一擊,一擊之威,千刀絕殺!
加上黑刀已渲染上血色,帝行破開了文明之鎧的防御,可惜還是卡住不得進以分寸。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文明之鎧的強度在不斷增加,而且斷罪之法將惡意壓制住了,不然帝行有信心徹底貫穿文明之鎧。
滅國不帶感情的眼眸看著帝行,斷罪之法已經徹底成形,帝行的機會僅此一擊。這一次,他贏得比之前還輕松。
無盡的神芒匯聚于天空,一顆潔白的太陽出現在空中,強烈的神光照耀大地,一切的事物隨之消融。
帝行望著耀眼的白陽,卻是踢開滅國向下方的泥海墜去,順帶用血刀斬下自己的一臂,殷紅帶黑的血濺射在半空,他的手臂飛速被漆黑的火焰燃盡。
罪炎!滅國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眼睜睜地看著帝行沉入泥海,隨后滿天火焰燃起,整個世界,目光所至無不在燃燒。
以整個世界和自己的部分本源作為燃料...滅國看向白陽,罪炎已然吞沒整個太陽化作漆黑,宛如黑洞般的黑日靜靜地立于天空。
真不愧是他,自己一步步設下的絕殺局面竟然就此被破解,甚至自己連罪炎何時埋下都不知道。
只可惜......
滅國注視著緩緩匯入一個點的泥海,身上的神芒愈發耀眼,天邊緩緩出現兩道深奧玄妙的圓環。
“裁決第二階段,精神!”
神芒刺入黑日,毫無聲息間黑日便消亡殆盡,連同燒卻世界的焰火跟著熄滅,似乎根本不曾出現過。
黑泥頓時沸騰起來,匯聚的惡意不加約束地釋放而出,整片天地開始震動起來,發出無聲的嗡鳴,那是世界在哀鳴,是世界在悲泣。
用黑泥來侵蝕世界,轉而化作自身之力,妄圖以此破除斷罪之法的壓制...想法是好,可惜如此精細的操作,在精神裁決的影響下注定會產生問題,說不定連惡意都無法控制。
滅國抬起手腕,四柄圣劍升空,帝行確實帶給他些許意外,但僅此而已了。
“蕩魔!誅邪!除惡!斷罪!”
隨著滅國的術式真名喚醒,四柄圣劍環繞旋轉的速度愈發迅速,天地間的哀鳴也愈發龐大。
滅國喚出斷罪圣劍,這柄象征著【裁決】權能的武器幾乎快化作一抹白光,他將圣劍放于四柄圣劍形成的光圈之中。
下一刻,仿佛占據整片天地的光柱出現,彷佛天地僅剩其一。
可突兀地,一小點黑出現于光柱之中,渺小卻無比奪目。
“吾之罪,何人可審,何人可判?”
一抹璀璨的漆黑刀光從中將光柱一分為二,直至突破天際。
“天定之罪,天地鬼神何以判之?”
燃燒著漆黑烈焰的拳頭轟擊在滅國下巴上,磅礴的黑炎瞬間炸開,緊接著又是一記刀光將他轟入大地。
大地分崩離析,密密麻麻的裂縫中央是深不見底的大坑。
滅國站起身,身上的文明之鎧第一次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痕,其上更是有黑色火焰在燃燒。
此刻滅國才看清那一點黑,那是全身包裹在漆黑火焰的人影,他手中正提著把鮮紅似血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