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原的敘述自然刪去了自己出手的部分。

　　威爾處理黑血爆發(fā)事件的經(jīng)驗豐富，結(jié)合馬原的身份信息，和地面病毒痕跡，很快就復原出了事情經(jīng)過。

　　一頭具有變形能力的畸變生物，被馬原手中的黑血器官血肉吸引，埋伏了這名倒霉的醫(yī)師學徒。

　　這頭畸變獸很可能就是造成了D12污染街失蹤案的那頭。

　　但畸變獸在吞噬過程中，被快速增殖的黑血器官攻擊了內(nèi)部血肉，沒有順利完成吞噬。

　　在察覺到武裝小組到達的危險信號之后，畸變獸選擇吐出了黑血器官，逃入了下水道。

　　“脫離母體后還能保持活性的畸變器官，已經(jīng)算得上【黑血核心】，價格不菲。“

　　聽完馬原的講述，威爾摘掉頭盔，露出了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說道：

　　“而你僅僅是個醫(yī)師學徒，這東西怎么到了你手上？”

　　馬原臉上表情略顯掙扎：

　　“心臟是貓爪診所的財產(chǎn)。”

　　“半年前，昆從一伙荒土獵人手中，買下了這顆沼澤巨蜥的心臟，經(jīng)過多次實驗，心臟活性瀕臨消失。”

　　威爾點點頭，示意這樣才解釋的過去。

　　“長官，您知道的，沼澤巨蜥屬于青銅級畸變獸，就算是昆也不是隨時能買到完好的巨蜥心臟，所以為了進行更多實驗，昆安排我喂養(yǎng)這顆心臟，給它體內(nèi)的黑血病毒留出充足的增殖時間，希望它慢漸漸恢復到完好狀態(tài)。”

　　威爾不屑地悶哼一聲：

　　“公司早就應該盡快清除城里的污染區(qū)，省得你們在里面搞些稀奇古怪的生化實驗。”

　　街道汽車疾馳而過，帶起的風驅(qū)散了巷口附近的腐臭味，馬原深吸了口氣說道：

　　“貓爪診所內(nèi)部生化實驗室在霍格機械研究部有備案執(zhí)照，部分實驗甚至直接來自于研究部的任務外包。”

　　“昆一直致力于增加人體對自身血肉的控制力，以期提高賽博改造的天賦上限，同時減少賽博瘋子出現(xiàn)的概率……”

　　威爾揮手，示意手下士兵加快收尾進度，同時臉上的不屑愈發(fā)明顯：

　　“我之前聽說過昆，只知道他的義體改造手藝不錯，但是想要減少變成賽博瘋子的可能？”

　　“黑血含量越高，活性越強，血肉畸變的可能性越大，與賽博機械的排斥反應越強烈，這點他難道不知道！”

　　“簡直是在做夢！如果這條路走得通，公司何必掃蕩荒土上那些畸變?nèi)瞬柯洌蠹移錁啡谌冢餐迯蛻?zhàn)爭遺跡不就好了！”

　　昆的研究在鳳凰城普通人看來確實離經(jīng)叛道。

　　血肉畸變與賽博改造不可能同時存在一個人身上，這已經(jīng)是鳳凰城城民的共識。

　　“全身賽博改造比例過高導致神經(jīng)紊亂的原理，研究部現(xiàn)在也沒搞清楚，大家只能用天賦解釋……”

　　馬原試圖解釋，威爾活動了一下手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看來你在孤兒院的基礎教育中，沒有好好學荒土歷史。”

　　“小子，2177年紀元戰(zhàn)爭前，這個世界是高度發(fā)達的科技文明，人類已經(jīng)接近，甚至很有可能突破了全身賽博改造的技術(shù)難關，舍棄了脆弱的血肉軀體，獲得了無限自由和永恒生命。”

　　“可惜該死的黑血病毒全球大爆發(fā)，感染了一切生物，大量生物變成腐爛的肉泥，活下來的生物基因組崩解重組，血肉畸變增殖，變成了上帝都不認識的怪物。”

　　“只要是還擁有血肉組織的人類，都無可避免地感染了黑血，無數(shù)高級改造人變成了欲望失控的瘋子。”

　　“砰！紀元戰(zhàn)爭爆發(fā)，整個世界變成了廢墟。”

　　威爾指了指巷口之外。

　　無數(shù)高數(shù)百米的巨型大廈直插夜空，宛如尖峰林立。

　　靠近小巷方向的大廈大多數(shù)是只剩框架結(jié)構(gòu)的廢墟，少數(shù)保存完好的大廈表面覆蓋著早已干枯的黑紅色污血。

　　難以想象，是什么樣的場景，讓這些高樓大廈被血污淹沒。

　　只有少數(shù)保存相對完好的大廈，被人修復了底層部分，用鐵板、木材、磚石建成了毫無規(guī)劃的棚戶街道。

　　這里是鳳凰城城市邊緣的污染區(qū)。

　　城中所有街道根據(jù)黑血殘留濃度的不同，被劃分為A、B、C、D四個級別，并用數(shù)字進行編號，字母和數(shù)字越大，代表黑血殘留濃度越高。

　　越靠近城市中心，黑血病毒殘留濃度越低。

　　與充滿末日廢墟氣息的D12污染街相比，遠方的城市中心，就像是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宣泄著永不熄滅人造光源，三維立體廣告牌的彩光在空中氤氳成團。

　　“在紀元戰(zhàn)爭前，這樣的城市到處都是，而現(xiàn)在，周圍一萬平方千米范圍內(nèi)，只有霍格機械勉強修復了城市中心區(qū)域，重建了人類文明。”

　　“所以，黑血病毒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所有的畸變獸和畸變?nèi)硕紤摫幌麥纾　?p>　　馬原明智地閉上了嘴巴，心中忍不住腹誹。

　　看來在這位中年軍人世界觀中。

　　荒土上大量人類聚居地根本不能算在人類文明的范疇之中。

　　無論在哪一個年代，改造中年男人的世界觀，都是一項艱難無比的任務。

　　在馬原的認知體系中，被稱為紀元戰(zhàn)爭的滅世之戰(zhàn)爆發(fā)前，這確實是一個高度發(fā)達的賽博朋克世界。

　　巨型企業(yè)屹立在社會的頂層，數(shù)量有限的跨國公司掌控著世界的真正力量。

　　他們擁有比大多數(shù)政府還要多的資金和影響力，甚至也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文化、科技、法律、社會制度。

　　毀滅往往發(fā)生在繁榮的頂端。

　　黑血病毒爆發(fā)，人類傷亡慘重，緊接著是各種末日傳說甚囂塵上。

　　宗教組織蛻變?yōu)樾麚P末日論的邪教，社會危機傳導至經(jīng)濟領域，巨型公司為了爭奪利潤逐漸陷入零和博弈。

　　科技、病毒、宗教……各種因素交織在一起。

　　紀元戰(zhàn)爭爆發(fā)的原因、過程都已經(jīng)消失在了歷史塵埃中，只有如今的種種現(xiàn)象還顯示著其中的些許痕跡。

　　“好吧，你說得有道理。”

　　馬原放棄了向威爾解釋利用黑血病毒增加對自身機體掌控的技術(shù)理論。

　　“總之，在昆消失之后，洛克，就是昆的首席助理，接受了獸祖社團的資助，控制了貓爪診所。”

　　在大部分人看來，在荒土失蹤就意味著死亡。

　　馬原回頭指了指巷子深處閃爍著粉色貓爪卡通圖案的招牌。

　　“今天洛克去D23街了，獸祖社團的據(jù)點就在那。”

　　“我們幾個不愿意配合他的學徒，自然要各自想辦法逃走。”

　　“這顆心臟是昆交給我的，我有義務帶走它，等昆回來。”

　　威爾望向粉色貓爪招牌，臉上寫滿了鄙夷：

　　“義體改造讓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但我是絕對不會找一個娘娘腔醫(yī)生，來對我進行義體手術(shù)。”

　　馬原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和驚詫，就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威爾，昆其實是個女人時。

　　威爾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扭頭朝馬原道：

　　“看來你是個忠心的小伙子，我現(xiàn)在有個差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