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時(shí)候，急救室還亮著紅燈。

　　剛才給他橘子的那個(gè)老太太坐在長(zhǎng)椅上，眼神混濁。

　　看見有人來了，她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抬起頭：“回來啦？”

　　顧辭說不出話來，直接跪在她面前，抱住她膝蓋：“對(duì)不起奶奶，我回來了。”

　　聽到有人這樣喊她，她突然清明起來：“欸，好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別哭，別哭咯，我的好孩子。”

　　顧辭俯在她身前，眼淚不要命的往下掉。

　　突然，急救室的門打開。

　　顧辭扶著老太太站起來，里面護(hù)士焦急的喊著：“顧梟！顧梟的家屬在哪，病人快不行了！”

　　聽到這話，顧辭愣了下，老太太身形有些不穩(wěn)，晃晃悠悠朝前跑去：“梟哥，梟哥。”

　　顧辭也急忙跟上去，病床上的老爺子瘦骨嶙峋，臉都凹下去一大截，看見他們來了，目光先是在他身上停了會(huì)兒，又轉(zhuǎn)到他身旁的老太太身上。

　　他顫顫巍巍伸著手，去摸她的臉，忽的笑起來。

　　“老婆子，這輩子娶到你，我的福分。”

　　“你跟我這么多年，也沒享過什么福，下輩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還要娶你，讓你給我生個(gè)大胖兒子。”

　　尾音還沒說完，他的手就垂了下去，老太太像是傻了，一直看著他的方向，任旁人怎么說都不動(dòng)。

　　周圍的醫(yī)生低著頭，時(shí)不時(shí)響起幾聲抽噎聲。

　　他們生死別離看慣了，看到真情流露還是忍不住傷感。

　　顧辭沒回過神來，覺得自己身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怎么就走了呢？他不是才給他一個(gè)橘子嗎？怎么就走了呢？

　　他蹲下來，湊到他耳邊，輕輕喊道：“爺爺？”

　　他去牽他的手，還是溫?zé)岬模χゲ渌哪槪骸盃敔敚阒绬幔医裉熘牢矣杏H人了，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知道那個(gè)橘子是你給我的，很甜，我很喜歡吃。”

　　“你想不想吃橘子，我剝給你吃，好不好？”

　　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顧辭把這十幾年來所發(fā)生的一切都講了，好玩的，不好玩的，好笑的，不好笑的，說著說著就不自覺哽咽起來。

　　旁人看的心酸，不忍心喊他們出去。

　　過了今天，這位老人就要拉去火化了。

　　勸不動(dòng)顧辭，至少得把這位老太太拉出去。

　　誰(shuí)料，還沒等他們?nèi)ズ埃抢咸颓迕髌饋恚骸安挥煤拔遥挥煤拔遥抑赖模瑮n哥他去極樂世界了，他早就嚷嚷著要去那個(gè)世界了，我得回去把他喜歡穿的那些東西拿給他。”

　　她晃晃悠悠往外走，有人去扶她都被她甩開：“不用扶，我走的動(dòng)的，我走的動(dòng)。”

　　醫(yī)生見這狀況有些不對(duì)勁，忙把顧辭喊出來。

　　他回過神來，隨意擦掉眼淚，給陳霸打了個(gè)電話，他簡(jiǎn)單交代幾句，就追上去：“奶奶，等等我。”

　　她笑著看他，伸手去摸他腦袋：“川哥的孩子都長(zhǎng)這么大了啊。”

　　“是的，我長(zhǎng)大了。”

　　老太太笑得慈愛，右手牽住他：“走，奶奶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