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年來,只要被蛇妖綠四娘選中的青春女孩沒有誰能逃過去的,村民們還要舉行儀式,敲鑼打鼓的給選中的女孩穿上紅綢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待蛇妖綠蒂率領眾娘子和妖怪來接走祭女,村民們根本無力反抗只能俯首聽命,奉獻一個女孩可求得全村人的平安,大西山下九村十八寨養育女兒家家自危,女兒一旦被選為祭女還得表示甘愿奉獻。
安龍府各任府長對奉獻祭女之事也是無可奈何,凡人無法與魔龍抗爭,九龍王國也默認了此事,為保一方百姓平安,安龍府不得已還要協助蛇妖促成祭女的選送事宜。現今安龍府府長兼總兵的孟堯大人,已為魔龍籌辦了兩年的歡送祭女儀式。
曼隴村村民都知道敖鸧攫食青春女孩這回事情,并且多次到其它村莊觀望過蛇妖掠走女孩的場景,那場景就象出嫁女兒,祭女乘彩轎,村民敲鑼打鼓歡送,蛇妖綠蒂帶幾個娘子前來迎接,女孩的阿爸阿媽也要強作笑顏送女兒上路。
村民們暗自慶幸沒有女孩被選中,可是這種劫難每年都在威脅著村民,今年劫難降臨在龍真惠的頭上,就要出嫁做新娘的龍真惠被蛇妖接走就變成了魔龍的腹中餐。
“真惠,上靈臺寺躲躲,請慧正法師保護你?”柳星瑞坐在火塘冷不丁地說一句。
“躲,去靈臺寺也不躲過,”英雄顯出英勇的男子漢氣慨,擲地有聲地說,“若是官兵抓人,可逃到山林里還是親戚家躲,妖怪拿人無處可躲,蟹帥算什么,我去教訓他!”
龍顏玉站在英雄身邊,扯扯他的衣角說:
“孩子,你少說兩句,你瞧,真惠姐姐都哭了,沒有法子,你別再惹姐姐傷心啊。”
翁美草芝在英雄旁邊并沒有阻止他說話,英雄斗過蟹帥,英雄成長了,有金童作幫手,對付蟹帥和紅狼怪應該沒問題,只是還不能與蛇妖和敖鸧對抗。
因此,翁美草芝保持沉默,她需要的是隨機應變,尋求拯救龍真惠的辦法。
人們都為龍真惠焦心,張春媛和龍顏玉在院子角落里相擁哭泣。
英雄昂首挺胸,信誓旦旦地說:
“蛇妖綠蒂敢來,我叫她有來無回,真惠姐姐,有英雄弟弟在曼隴村,就不怕什么蛇妖狼怪,姐姐不用去躲,就請你把我的新鞋帶做完吧?”
柳星瑞用異樣的眼神盯著英雄說:
“孩子,是不是病得發燒大白天說夢話,讓妖怪聽到第一個送命的就是你!”
英雄舉起右手亮一亮手腕上的金手鐲,斬釘截鐵地說:“阿爸,英雄真的不怕蛇妖,因為我有這個金手鐲!”
英雄亮出金手鐲,在旭日光輝里金光閃閃。
柳星瑞的眼睛被金光刺激了一下,但還是不滿意英雄的自大,心想英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斗蛇妖簡直是自不量力。
柳星瑞勸誡道:“孩子,收起你那小玩藝,祖輩傳下來的寶貝不要弄丟了,緊要時換成銀錢還能救救命。吃好飯,你們姐弟就上路,走得越遠越好,你姐姐草芝人長得好看,讓妖怪看見了,恐怕又難脫身。”
英雄自知行為有些失當,扯袖管遮住了金手鐲,他沖口而言:“阿爸,不、不,柳大叔,英雄感謝你的美意,我們這就走。”把阿爸稱為大叔,這是天罡爺爺叮囑孫子的。
翁美草芝走近張春媛,問道:“阿娘,蛇妖選中真惠姐姐,是什么人傳的消息?”她是明知故問,意在轉移話題。
張春媛抹一把淚水,哽咽著說:
“兩個妖怪就在我家里,嚷嚷著要吃一只雞,莽村長也在我家,村長在陪妖怪喝酒。”莽村長竟然在陪老蟹帥和紅狼怪喝酒,看來妖怪與人真有共同愛好的。
翁美草芝接著說:“英雄,穿好鞋,我們去真惠姐姐家里會會魔龍洞來的客人。”
英雄變得沉默了,是因為金童在取笑他:別太款嘴,款嘴的太醫沒有藥。想想在黑暗森林斗倒蟹八怪的是誰,是哪個躲不開蛇妖綠蒂的叮咬中了妖毒,若不是牡丹、芙蓉仙姑搭救,那個誰可能一命嗚呼了。當然,別人是聽不到金童的告誡的,金童不會讓主人失面子。
柳天罡陰沉著臉,有些生氣地說:“草芝姑娘,帶著弟弟離開曼隴村,別自找麻煩。”他不想讓英雄卷進這場紛亂中,英雄的使命不在于救龍真惠一人,但又不能說的太白,他也很無奈,他再強調說,“你們是雷家坡的流浪姐弟,走的越遠越好,曼隴村的事與你們不相干。”
翁美草芝好象來了牛勁,揚揚下巴說:
“爺爺放心,我和弟弟不會給曼隴村添麻煩,真惠姐有難,我不能只顧自己,我和真惠剛結成了姐妹,好姐妹有難相助理所應當。”
英雄也更斗志高漲,有些忘了自己身份:“爺爺,你守好家,孫兒去打妖怪……”
柳天罡猛攻兩下鼻息,忿忿地說:
“哼,都犟得象巷道里的牛不會轉身,去吧,惹下事自己兜著走!”
英琪抽身離開柳天罡爺爺,懇求道:“爺爺,我也想去看看妖怪?”她在黑暗森林幽禁在昌原古墓中無緣見過蟹帥和蛇妖的可憎嘴臉,否則她不敢提出這個要求的。
“我在家里躲,蛇妖綠蒂來過我家菜園,好可怕的。”英雪對綠蒂的幻象記憶猶新。
柳天罡心中正在苦悶,心想著曼隴村真是禍不單行,蛇妖選中祭女真惠丫頭,王宮衛隊前來緝拿琵琶女英琪,他真難應付,但他更關心的是英琪,而英琪卻想去拋頭露面,他一時火起,吼道:
“英琪、英雪不準去,都安分點,我有安排!”
英雄瞅了爺爺一眼,說:“爺爺,今早你火氣真大啊,何必呢?”
柳天罡經孫女一刺激,嗓門更大了,唬道:
“不想活命的,都去吧、去吧,都去招呼妖怪去,我管顧不了你們!”??
英雄穿戴齊整,吃飽喝足,翁美草芝是個明事理的人,牽著英雄的手感謝一番,默默地走了,英雪想出門送英雄出村,柳天罡堅決不讓英雪、英琪出門。
龍真惠母女匆匆辭別,柳星瑞要送龍真惠回家,柳天罡沒有反對。英雄和翁美草芝走了,他的心變得空落落的,如煙往事襲上心頭:
四十二年前,父王有意廢掉王兄柳天罜的太子之位,把九龍國王權交給柳天罡,柳天罡拒絕了父王的美意離開了王宮。
后來他從安龍府游玩來到曼隴村,去村東面的龍塘邊討水止渴,幸遇曼隴村沙姓姑娘沙竹在龍塘邊以竹筒取水,一竹筒涼水成就一段姻緣。
當年的村姑沙竹就是如今的英雪、英琪的奶奶。
歲月如風,當年的恩愛夫妻如今已是頭發花白,臼牙脫落的爺爺奶奶了。
柳天罡悄然離開王宮,身無金玉瑪瑙和銀子,幾十年來平民生活粗茶淡飯,卻能盡享天倫之樂,王兄從沒找過柳天罡,柳天罡卻時刻思念父王和王兄。但他從不回王城金昌,只想兒孫承歡膝下,安度今生,不問來世。
當年的安龍府府長巖令賢曾有意接柳天罡入府安居,柳天罡也婉言謝絕了。
當今在職的府長兼總兵孟堯知曉柳天罡的身世,因尊重柳天罡而從未打攪他平靜安寧的生活。
“我柳天罡本不招事惹事,可妖婦藍素不讓我安生哪!”
當年,柳天罡以為王兄柳天罜并沒有錯,只是王兄書生氣太重,太過善良,父王擔心太子登王位后掌控不了王權,事實證明父王的擔心是錯的。
王兄柳天罜執掌朝政以來,九龍國百姓安亨太平,倘若自己與王兄爭奪王位,勢必引發紛爭,王兄身為太子自有他的勢力,兩王相爭,遭殃的是百姓,更有可能引來家國災難。
南面的孔雀國曾為魔王所控,對九龍國虎視眈眈,唯恐九龍國不自亂。
西邊的乘象國豢養數十萬虎狼之師和千余象兵,又挾洋自重,航通西陸,肆意妄為,視九龍國大片沃土為肥羊,隨時都想啃咬一口。
東北面雖屬九龍國番邦,踞有廣袤山林土地,可番王或城主也有不臣之心,穩固王座,睦鄰相安為上策,柳天罡不愿與王兄柳天罜爭君主之位,完全是上報國家,下安黎民百姓。
二十年前王兄因病退位,長子柳星闌繼位,新王執政初年,百姓也算安居樂業。二王子柳星干反叛出逃乘象國,他不甘沉淪,奪取王位之心不死。
據說,柳星闌國王把前往山中狩獵時從花豹口中救下的絕色美女藍素帶回王宮后立為長妃,從此國王與藍素百般恩愛,國王起了廢后之意。
美人藍素做了長妃不到三個月,楊怡春王后神秘暴斃和四歲的王子柳英朔神秘失蹤。
半年后柳星闌突然向臣民宣布立藍素為王后,原因是莎羅王妃是乘象國三公主,那本來就是一樁政治婚姻,乘象國三公主不能做九龍國的王后。
柳星闌國王的旨意似乎也有道理,大臣們亦無異議,只是竊竊私語說藍素王后的身世太神秘。
莎羅王妃剛誕下的長公主被王宮大女巫嘹嘵誣為惡鬼轉世的琵琶女必將執行火刑,是莎羅王妃冒死把兩個月大的女兒帶出王城,在王宮衛隊長姜子龍的暗中保護下長公主于大滄瀾江中幸遇金龍搭救幸免于難。
因此兒媳龍顏玉收養英琪并不是一個意外,而是冥冥中的一種天意。
當然,柳天罡并不能言傳英琪的襁褓是怎樣飛到龍塘邊讓龍顏玉撿到的秘密,事實上龍顏玉是英琪的嬸娘,她阿爸柳星瑞是當今國王柳星闌的堂弟。
可十六年過去了,藍素王后沒有誕下繼承王位的王子,難怪民間悄悄議論,蟒蛇妖藍素與世間人族國王相配,只會耗損國王的元氣精血,根本生不出人嬰來,即使有生育,生的也是半人半妖的怪物。
這僅僅是傳說,沒有人敢追根究底,當然,柳天罡也不知道藍菱花公主的存在。他不相信傳言,也心存疑慮,藍素王后專權,是不是九龍國的太平日子已經過到了盡頭了,他暗暗地問自己:
“今天發生的事都是真的,我須何為才能化解劫難?英琪只是一個丫頭,成不了匡扶社稷的英雄吶,老天爺,你要天罡怎么做?”

松間童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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