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明苑,巖梓薇收到一分意外驚喜,她掛心的英朔王子和駱麒正在等她,是駱麒把英朔從太后的頤養(yǎng)堂帶過來的,但欣慰的同時她也感到責任重大,在頤養(yǎng)苑老國王和太后可以聯(lián)手保護孫子,她個人能力非常有限,萬一藍素王后到柳明苑要人,她無力抵擋。
既來之則安之,巖梓薇的吩咐祝英和梅鴦立刻熬蓮子粥,她沒有忘記太后索要蓮子粥的托付,送粥也可以探聽太后的心思,特別叮囑梅鴦多加點孔雀國進來的貢品冰糖,太后喜歡甜食:
“天生湖蓮子安神養(yǎng)心,英朔王子也需要滋補身子,王子殿下不能總是黑瘦黑瘦的!”
英朔和駱麒在客堂飲茶,他提出到廚房當幫手,衼祝英婉言謝絕了:“小獵人肯定有廚藝,但那已成過去,王子殿下做廚,小女子不敢面對,慌了神菜刀割手!”
梅鴦?wù)f的更加直接:“世間只有丫頭侍候王子殿下,哪見過王子殿下服侍婢女的?”
“英朔,閑著吧,駱大仙也需要個說話的人!”巖梓薇叮嚀道。
“好吧,姨娘,有事請吩咐英朔,英朔從來不是一個吃閑飯的人,”提起姨娘,他又想起了楊怡秋,自從昨晚在國相府大門外分手后,他再沒有楊怡秋姨娘的消息,駱麒也找不到楊怡秋,“怡秋姨娘傷心慪氣,恐怕是回了羅妹城?”
巖梓薇并不把楊怡秋掛在心上,她倆沒有什么交情,她把奎鷹和弄掌召進自己的臥房,小心向弄掌詢問國王柳星闌果是否真中了毒:“想起令人后怕,萬一解救不得國王,我們大伙都得遭殃,藍素王后決不會饒恕我們,弄大神,請講真話。”
“當然要講真話,是吧,弄大叔。”奎鷹承諾道。
弄掌呆板的表情活絡(luò)起來,如實稟明真情:
“國王中的是難解之毒,今日幸虧有所準備。那毒采用天窯山深處敗血藤、千年蜈蚣、蛇妖精血、云母磺石煉制而成,出自魔龍洞黑妖龍敖鸧所控制的大西山西瑤宮奇士、狐仙之手,毒丹取名化骨丹,此丹毒為敖鸧掌控,怎么會在宮庭出現(xiàn)呢?”
巖梓薇聽罷心頭發(fā)急,若沒有弄掌相助,她這次必定進入陷空山死囚水牢了,真可怕。毒丹來自天窯山魔龍洞,證明藍素王后暗中與妖龍敖鸧有勾結(jié),盡管她深居椒墅殿不離金昌王城,她的妹妹青素可以輕易辦到取丹此事,但她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測。
“弄掌大神,謝謝你救了梓薇性命!”巖梓薇誠退地表達謝意。
弄掌不知道宮廷爭權(quán)奪利的奧妙,卻沒有指明煉制化骨丹的奇士和狐仙是何等人物,以免害了他人和再生禍端,既然下毒者敢于向國王下手,其勢力和手段非同小可,他向王妃進言,小心提防藍素王后對她再下毒手。
“據(jù)說,妖龍敖鸧手里還有一種迷魂散,讓人服用之后渾渾噩噩的不知所為,”弄掌強調(diào)的是據(jù)說,并非親眼所見,“服藥者自我殘害,或殘害他人就在意念之間,他自己卻不明白其所以為,這個無解,只有防為上策。”
奎英出身九龍國西北境的奔月寨麥安堡,是個涉世未深、天真樸實的山地女孩,但她的幾句話讓巖梓薇王妃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說:
“王妃姐姐,你要小心,藍素王后還會有個大陰謀,如今柳明苑來了一個英朔王子,他是最大的危機。他認你為姨娘,是你的親人吧,其實不算,他跟你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楊怡春王后與巖妃姐妹相稱,所以你才為王子殿下姨娘,我老爹麥佐堡主常說,往往最親的人害你最刻骨,以我的想法,藍素王后并不想針對你,因為你對她的權(quán)勢沒有威脅,她只是在利用你為棋子,過河小卒去刺殺國王,扳倒國相大人,向著她既定的目標前進,圓她的女王夢。女人不講邏輯,只講感情,為實現(xiàn)夢想可以六親不認,女人殺人后才有后悔,男人不殺該殺之人后才后悔!”
“謝謝你,奎英,姐姐受教了!”巖梓薇真的對奎鷹刮目相看了。
破解了一次危機,也許更大的陰謀還在后頭,因此巖梓薇深感弄掌和奎鷹的重要,因此奎鷹提出來要去雪戀關(guān)參加孟天隊長的雪虎偵緝隊,巖梓薇無論如何也不答應(yīng)。
奎鷹懇求道:“王妃娘娘,孟隊長安排我和弄掌護送你回王城金昌,你不能扣留我們,我們還是去雪戀關(guān)為好,這王宮里太讓人憋氣。再說,我是出來找二妹黛丹的,黛丹沒找到,卻在王宮里困住了!”
“二妹黛丹為何出走,能說說不?”巖梓薇輕聲問道。
“不好意思,我那二妹癡情,遇見了雪戀關(guān)雪狼偵輯隊的孟天隊長,就想追著人家的后背跑,”奎鷹說的難為情,自己的臉頰都紅了,“多半是愛上人家了,愛情讓女孩昏頭暈?zāi)X的,黛丹也變得傻傻的,我就怕她遇上乘象國那邊偷偷過來的西洋紅毛鬼!”
“哦,這樣啊,你的意思是說黛丹二妹可能去了雪戀關(guān)?”巖梓薇這下明白了,原來在黑松林遭遇“劫匪”時,弄掌和奎鷹本來要跟隨孟天和雷安臣去雪戀關(guān)找黛丹妹妹的,只因為服從孟天隊長的安排才護送她進王城金昌,但現(xiàn)在她不放走奎鷹和弄掌了,有弄掌在王城從一定程度上可以壓制藍素王后,實在挽留不住奎鷹時,便擺出了兄長巖將軍的威勢,“孟天隊長是家兄巖景川將軍的部下,他得聽家兄的,家兄還得聽王妃的,黛丹在雪戀關(guān),孟隊長剛好回去了雪戀關(guān),二妹絕對安全!”
“姐姐,恐怕黛丹不識去往雪戀關(guān)的路?”奎鷹憂心忡忡,又不敢強辯,誰叫巖梓薇是王妃呢,她可不是真姐姐,她希望弄掌幫她說句話。
可是弄掌端端正正的坐著飲茶,完全不解奎鷹的急迫心情,他習(xí)慣了奎鷹的差遣。
巖梓薇決意不讓弄掌離開,也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奎鷹妹妹,王宮我也不想待下去了,待姐姐回去見見父親,安頓一下梓依大姐和侄兒巖自星,今天夜里設(shè)法脫身,我們一起去雪戀關(guān),乘象軍和西陸紅毛鬼威脅邊關(guān),我們都上戰(zhàn)場!”
“嗯。”奎鷹無可奈何,只得服從巖梓薇的決定。
奎鷹不能走,弄掌也只能留下來,他表示無奈,冷冷地說:“真想回麥安堡,去落日崗、洗帕河邊找黛丹丫頭,捉吸血鬼比救人好玩,打殺西陸雇傭兵更痛快!”
“好的,弄大師,梓薇一定滿足你的心愿。”巖梓薇笑著說,她的笑顏令弄掌心醉。
“隆安殿國王中毒事件”就象一陣風(fēng)吹過去了,王宮內(nèi)外平和得象從前一樣,巖梓薇乘梅鴦給頤養(yǎng)苑奉送蓮子粥之機囑咐她細心留意雅美太后的變化。
梅鴦回來報道的情形是太后如往常一樣在佛堂誦經(jīng)念禱,柳英義習(xí)文練劍,周媽和藍霜打理雜務(wù),而柳天罜老國王依然平靜地在沁心堂侍弄花眉鳥和蘭草,好象把王兒柳星闌中毒之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知道了,梅鴦,祝英你倆準備晚餐,送到正殿客室姐姐與英朔王子一起用飯!”
王宮平靜,而巖梓薇的心境卻波瀾洶涌,她本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家世顯赫,卻誤入王庭成了個不受國王寵幸的王妃,只求平靜的過日子卻難得安寧,奎鷹的一番話讓她刻骨銘心,她明白了英朔王子是一個未燃的火炭,一旦引燃必將燎成熊熊火焰,會使多少生命在烈火中化成灰燼。
她曾對英朔的王子身份產(chǎn)生過疑惑,但他身上藏有的紫羅蘭絨布和金手鐲真的是出自九龍國王宮造辦處的工藝,相信太后不會看走眼。
然而,麥安堡的山姑娘奎鷹無意中也指出了反叛者柳星干也會有兒子的,他的兒子也必定是雅美太后的王孫,想到這里巖梓薇禁不住心驚肉跳,額頰沁出了一陣細汗,對英朔王子身份的質(zhì)疑,這對巖梓薇來說真是在她耳畔敲響了一記警鐘。
警示不由得不思考,想起在雪戀關(guān)祁飛運總長大帳中臨別時總長陰郁的神色和欲言又止的情境,雪戀河西岸的乘象國駐軍,對岸營帳中隱藏有柳星干二王子的追隨者。
“太后究竟在打什么算盤,可別把我送進熱鼓里烘烤,還以為是暖陽陽的舒服,”她不敢再想下去,卻又不得不想,“傳說西陸雇傭兵中隱藏有狼人、吸血美女,那是西陸來的妖怪,香巴拉不缺魔龍、蛇妖狐仙,豹精熊怪,可他們只會殘害香巴拉俗人,家園被異族侵擾時,他們可否會出手相助?”
因此她執(zhí)意留下弄掌,也許弄掌會成為對付狼人和吸血美女的戰(zhàn)將,這是巖梓薇的私心,也是在為九龍國庶民百姓著想。
“歸途中遇上弄掌和奎英,是老天的安排吧?”
巖梓薇非常看中奎鷹,不愿讓她去伙房幫廚,而不喜歡水的弄掌可能在柳明苑閑得無聊,聽著要去釣魚,她便要奎鷹陪弄掌去桂花樹下的池塘釣魚玩耍,盡管池塘里養(yǎng)的是觀賞魚,為了留住奎鷹和弄掌,王妃什么都舍得。
“得十個朋友容易,一個智慧之女難求!”
黃昏時分,巖梓薇走進正屋客室,把英朔從臥榻上喚起來:“來吧,王子殿下,姨娘與你喝杯酒,聊解去往雪戀關(guān)旅途中風(fēng)霜雨雪留下的困乏!”
英朔一直安于本份,足不出戶,好象全身有消解不完的瞌睡蟲,對于“國王中毒”之事不問不聞,這一點倒是令巖梓薇比較滿意,他好象忘記凰安所的桃花、梨花了。
換上了巖景川少年時的衣裝,英朔精神抖擻,英姿飄灑,笑容滿面:“姨娘,不好意思,剛才又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見我年輕的阿娘!”他伸個懶腰,長長打了個呵欠,山中獵人的生活是庸俗懶散的,他得慢慢適應(yīng)王府生活。
“阿娘?”巖梓薇重復(fù)了一句,“夢見阿娘了,聽說怡春王后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金昌王城及安龍府昌邑城人習(xí)慣上稱呼母親為“阿媽”,稱“阿娘”是孔雀國瑞川王城那邊的口氣,英朔自知失言,立刻糾正道:“英朔流浪時去過孔雀國王城瑞川,沾了點瑞川口吻,姨娘見笑了。”
他隨即又岔開了話題:“天都黃昏了,祝英為何還不給客室點上火燭?”
“祝英和梅鴦在忙晚餐,來,英朔,我們動手點亮燭火!”
三個燭臺上數(shù)只蠟燭點了火,光亮彌滿客室,秋涼被燭火一掃而光。
巖梓薇換上了一身靚麗衣裝,光彩照人,英朔癡癡地望著王妃,不禁贊語:“姨娘真美,傳說無際山中的鶴仙芙蓉、牡丹仙子絕美,在姨娘面前也要失色啊!”
他要行鞠躬禮,巖梓薇抿嘴一笑,說:“英朔王子不必多禮,王子稱我為姨娘,我們就是一家人,可是,贊美姨娘也不要過頭,以免外人笑話。”
“姨娘尊貴,體諒英朔,英朔深感榮幸,多望了姨娘幾眼,失禮了。”
“姨娘好看,想看就看,無須自責,人活世間,美也罷丑也好豈能不讓人看呢?”
巖梓薇和英朔說話間,梅鴦用紅木把盤端來酒菜,她圍著藍布短裙,也許是在廚房煙熏火燎的原因,臉頰宛若初春臘梅一般顏紅。
梅鴦放下托盤,默默地擺杯執(zhí)壺給英朔斟酒。客室里燭火彤紅,英朔心底喜滋滋的,咪笑著打量著梅鴦,笑道:“梅鴦姑娘,你真漂亮,臉蛋兒象桃花一樣紅,好看死了!”他對過眼的女子都贊美,這好象不太得體,英雪、英琪、桃花、梨花,他都有過贊美的語辭。
“王子殿下,可別謬夸,梅鴦是個苦命女,這些年跟了姐姐,少些風(fēng)吹日曬而已。”
“梅鴦姑娘,將來要是找婆家,我給你保媒,我認識幾個好小伙的,包你滿意。”
“王子殿下,請別開笑我,王子與貧女不同命,再說,今生服侍巖姐姐一輩子了!”
“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姐姐管不了你一輩子!”
英朔明顯有挑逗梅鴦的意思,而巖梓薇只是冷笑,她也想看看英朔怎樣表演,可這時候祝英慌慌張張走進客室,走到巖梓薇身邊耳語幾句,巖梓薇臉色嚴峻起來,急急地說:
“祝英,好好照顧英朔,陪王子殿下喝兩杯,梅鴦,隨我去尋找國王陛下!”
“姐姐,發(fā)生何事了,你臉色不好,怪嚇人的!”梅鴦嚴肅起來,小聲問。
“英朔王子是自己人,說了也無妨,”巖梓薇臉色一變,客室里的氣氛頓時緊張了,“張公公來傳話,國王陛下失蹤了。”王妃說著話,掏出手絹抿了嘴角一下。
“姨娘且慢,容英朔算一卦!”英朔瞅了巖梓薇一眼,故作高深地說。
巖梓薇將信將疑地問道:“英朔會算卦,哪里學(xué)的八卦?”
“適才姨娘以手絹拭紅唇,唇即‘口’,絹如‘巾’,兩字相加疊成一個‘吊’字,陛下危險。看方位,東北方為兇卦,姨娘可尋令公閣里的彎腰樹,樹有虬枝,陛下心境憂凄,解不開愁結(jié),有性命之虞,娘娘速去,娘娘速去可能救駕……”
巖梓薇心頭焦急,撒腿就走:“梅鴦,跟我走,令公閣救駕要緊!”事發(fā)緊急,她顧不得去考慮是不是藍素王后又要耍陰謀詭計。
“姨娘,且讓英朔隨去,在下能算出陛下的星宿顯現(xiàn)的方位。”英朔說。
“英朔怎生去得?”巖梓薇邊走邊說,“太后反復(fù)叮囑,英朔王子不許走出柳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