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死后一年，林母改嫁了，外籍華人，五十左右的鰥夫，有兩個還沒結婚的女兒，林母移民跟過去了。

　　這樣的事他們見過許多次，終于輪到自己，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了。

　　林家兩兄弟很平靜的接受了，親自送他們去了機場，林若坐在另一輛車上，遠遠跟著，林柏回來后兩人直接回了家。

　　現在，只有那些厚重古樸的族譜，才能證明這個家里，曾經住的不止他們。

　　林柏回家的時間很準時，他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魄力足，決斷快。他不關心會損失多少，也不在乎新投的項目是否能盈利，他在乎自己的弟弟。

　　林柏每次回家，總能看到林若坐在沙發或陽臺上。頭微抬，眼睛望著窗外，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安靜的在餐廳坐下。

　　林柏三歲以前都住在醫院里，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老宅調養身體，十來歲了才看著漸漸好起來。

　　相比之下，林若身體一直聽話乖巧，健健康康的，一些小感冒不用吃藥，兩天就好了。

　　林家父母難免對小兒子疏忽，每每從外面回來，看著溫和有禮的孩子，也沒發現什么問題。

　　最先發現問題的是梁森，兩家世交，住在同一個小區。

　　他們三個一樣大，林柏更多時候就拿著本書，在邊上看著他們兩個玩，他身邊跟著家庭醫生還有保姆，只有身體狀況好的時候，才會被允許活動半個小時。

　　那時候，大概是這樣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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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森：“林柏哥哥好可憐，只能看著我們玩。”

　　林若：“嗯，可憐。”

　　梁森：“你說話怪怪的，可我說不出來。”小女孩苦惱的撓撓頭。

　　林若還是帶著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他說“不知道，林若和梁森是一樣的。”

　　男孩還在賣力推著小車，女孩不時轉動前面的方向盤，這個小插曲就這樣過去了。

　　很久以后，她才想明白是因為什么——“你”“我”“他”，這些說話時經常帶入句式的詞，林若從來沒說過。她告訴了父母，之后林若也需要看醫生了，她哭著說是自己讓他生病了。

　　林若抬手摸摸她的頭，輕聲安慰“沒有生病，醫生只是和林若聊天，和哥哥不一樣的。”

　　女孩哭的更傷心了，沒什么聲音，只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男孩任由她把抱著自己，無措站在那里。

　　梁森終于哭夠了，抬頭就是男孩燦爛的笑，心里開始惱火，扔了句絕交的話跑走了。

　　之后他認識了一個新的詞匯，情緒淡漠。

　　情緒淡漠（apathy）是指對事物不關心、無動于衷的態度。在心理學中大體是指如下兩種情形：（1）精神分裂癥（2）神經癥性的一種不適應狀態。

　　情感障礙通常表現三種形式，即情感性質的改變、情感波動性的改變和情感協調性的改變。情感波動性障礙指情感始動功能失調，患者表現為情感不穩定、情感淡漠、易激惹性、病理性激情、情感麻木。

　　年紀還小的孩子聽不懂這些名詞，但隱約知道精神分裂癥和神經病——從失聲痛哭的母親，面色嚴肅的父親，還有抱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哥哥。

　　大概還要比這嚴重些的，比如現在，林若不能明白他們為什么哭，也不明白梁森臉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表情，還有她看見商店里的小汽車，眼里比太陽還要炙熱的光。

　　可她喜歡看他高興的樣子，所以他就和她一樣，永遠都是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