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跟著朱移山迅速從蘆葦叢中快步走出,插入猛進清軍的后方,抬頭注視清軍動向的同時,手里裝填彈藥的動作不停。
而被截斷退路,又遭到朱朝先回馬槍攻擊的清軍陣腳大亂,他們想撤回和大部隊匯合,但后路被朱移山的人馬擋的死死的。
“轟!轟!轟!”
隨著幾聲聲爆炸,僅僅只有五六米寬的田道被直接炸毀。
朱朝先看著這約莫兩千多人的敵軍,露出一抹笑意,他這里兩千五百人迎敵,朱移山的一千五百人從后面攻擊,前后夾擊之下還是兵力處于劣勢,這兩千多人的清軍,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趙大山隨朱移山持著樸刀,宛若一隊尖刀,直直的插入這支清軍之中。
“刺啦!”
一刀一個清軍綠營兵胸口已經破爛不堪的皮甲撕裂,趙大山接著橫著樸刀,一個猛子沖過去。
“噗!”
刀子在對方肚子里攪動,趙大山一腳踹出,舔了舔臉上的血漬。
這種地形這種局面,作戰已經不是靠別的了,只是靠著士氣和血勇而已。
恰巧,被包圍前后夾擊的清軍失去了和友軍的聯系,而驟然出現的響聲和遲遲沒有過來的友軍更是讓這支清軍心中產生了絕望。
混亂的陣形,低落的士氣,無序的組織,指揮的失靈給這支清軍挖了一個墳墓。
而朱朝先,則負責把對方推進去。
田道東面,好不容易將因快速追擊而亂糟糟的軍隊整理妥當的容保,看著被夾擊的前鋒清軍,暴怒無比。
“鋪路!賊人狡詐,怪不得一戰便退,原來是在這里設了埋伏!”
雖然遭到了埋伏,但是容保只是覺得棘手了些,他的大軍處于絕對的優勢,情況是突發不假,不過田道被炸毀的地方并不大,后方立刻就有人抬來木板、盾牌等,兩隊綠營兵跳進土坑里,舉起盾牌和木板,約莫十分鐘的時間,算是暫時造起了一座浮橋。
“前進!”
容保精神大震,下令道,前邊的兩千多人受到兩倍于自己的敵人兩面夾擊,堅持這么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事實上,以容保的視角來看,前鋒清軍距離潰敗只有一步之遙。
好在,路通了,賊軍如此旁門左道終不是正道,我以天兵堂堂正正,何懼他們?
容保心里想到,眼中是勝券在握的得意之色。
“糟了,打的太狠,反倒讓他們背水一戰了!”
朱朝先望著眼前,龜縮在一起,組成一個圓陣拼死頑抗的清軍,無比懊惱。
而且,現在田道也被打通,容保增兵過來自己的兵力優勢就蕩然無存了。
失誤了!
“咚咚咚——!”銅鑼被敲響,朱移山抬頭看向朱朝先處,在看到朱朝先本部人馬揮舞的令旗后,有些不甘心的下令撤退。
當然,這個撤退不是跑路,而是將兩支軍隊收攏到一起,抵抗清軍。因為在橫江河以北的一處丘陵后,馬括的兩個營騎兵正隱藏在其中,等待著戰局的變化。
“殺!”
當大批的清軍沖過來時,戰斗變得慘烈起來,朱朝先催馬于陣后來回監督著陣形,同時也不斷給士兵打氣。
“你們都是剪了辮子的長毛!要是吃了敗仗讓韃子抓了去,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得跑!都得就地處斬!我!是我給了你們銀子,女人,活下去的希望!”
“不想死的就給老子殺!殺敗了官軍,江南富庶之地都是我們的!錢、糧、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生死之際,唯有這種直白,直透人心的話語才能激發出這些底層士兵心中的欲望,讓他們爆發出戰斗力,變得不畏死亡奮勇戰斗。
而官軍卻不能給予這樣的承諾,他們至多說出殺了賊軍,戰利品不必上交的話,偏偏就這種承諾,領兵的容保都不舍得給,因為揚州城的戰利品他也很眼饞。
遠處,馬括叼著嘴里的狗尾巴草,盯著遠處的戰況,他是從巢縣進入巢湖了,也確實朝廬州方向去了,只不過到了湖中央的時候就掉頭折返了,而這一切就是為了迷惑容保。
現在,他的一千騎兵以逸待勞,隨時都能出擊攻打容保的屁股,支援朱朝先。
但是馬括沒動,他在等清軍先動,容保本部有三千騎兵,原本一直沒有移動,現在卻有分為兩部從南北繞過沼澤地包抄朱朝先的趨勢。只要這三千騎兵離開的遠了,馬括就可以動了,到時候情況就變成了奉天軍五千人圍攻清軍主將容保三千人了。
“動了!”
馬括眼前一亮,看到清軍三千騎兵分為兩部分,一南一北繞過沼澤地,準備包抄朱朝先,他掐著時間,看到容保的本部兵馬都壓過去了,正在和朱朝先主力混戰。
“沖!”
一聲怒吼,馬括下令全軍沖鋒,從小山坡上沖下來,借著這股沖勢,一千騎兵的速度快到嚇人。
而容保這邊一直注視著前方大軍和奉天軍交戰的情況,發現馬括的騎兵出現在自己后方時,驚恐的發現,自己身邊竟然沒有能用來防御的兵了。
容保試圖移動一下,但是這一移動,頓時就亂了套。
前方與奉天軍交戰的清軍本就壓力較大,以三千人對抗四千人的奉天軍,現在主帥突然離開,然后看到了一群敵軍騎兵朝自己奔來,任誰都坐不住了。
位于陣后的清軍率先崩潰,他們四散奔逃,扔下手中的武器和甲胄從沼澤地中泅渡過去,想要離開與奉天軍交戰的絞肉場。
然而,當潰逃開始時,失敗就難以抵擋了。
朱朝先臉上緊張的神色舒緩開來,方才他以親兵壓陣驅使新兵上前抗陣,又不斷激勵士氣才穩住陣形,就這樣,隊伍也在崩潰的邊緣了。
如果繼續打下去,恐怕都等不到對方騎兵繞后,朱朝先就得撤了。
好在,現在局勢逆轉,形勢對自己大好,奉天軍的士兵看到這情況,第一時間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而后,才是瘋狂的嚎叫和突然生出的力氣。
“呼!此戰若勝,江南于我如自家也!”
朱朝先喘了口氣,他手上的樸刀都被砍的卷刃,胳膊也泛酸的微微哆嗦了。
這不是殺敵殺的,而是砍膽怯退后者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