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謝長風也到家了，看著家里窗子亮著的燈光，想著那個小小的人兒，謝長風一身的疲累饑餓全都飛到了九宵云外：“丫丫，爸爸賺到錢了，再也不要你去撿礦泉水瓶子了。”
他蹬蹬上樓，進門就打招呼。
“我回來了。”
當年的他，進門首先就瞪眼，挑三撿四，贏了錢還好，如果是輸了錢再喝點兒酒，簡直就是個火藥桶，這也是丫丫看見他就跑的原因。
象今天這樣，帶著陽光，帶著溫暖，帶著對家的倦戀，這么打上一聲招呼，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盧燕甚至都愣了一下。
“丫丫，還沒睡啊。”
看到丫丫，謝長風露出一個充滿陽光的笑臉，搖了搖手中的塑料袋：“看，爸爸賺到錢了，好多好多。”
“呀，真的好多錢呢。”丫丫穿了拖鞋跑過來，拿過塑料袋：“這里面是多少錢啊。”
“我也不知道啊。”謝長風裝出愁眉苦臉的樣子：“爸爸好笨的，都數不清楚，要不丫丫給爸爸幫忙好不好，數一下，看到底有多少錢。”
正常家庭的小孩子，四歲多的年紀，對錢是沒有多少概念的，但丫丫卻有，而且她真的能做一百以內的加減。
這是她聰明，盧燕一教就會，但其實是一個悲劇，一個家庭悲劇。
小小的年紀，本不應該對錢這么感興趣的。
“好啊，我來數。”丫丫開心的拿了錢到桌子前面，一張張的拿出來，興致勃勃的開始數。
謝長風居然真的賺了錢回來，這讓盧燕有些難以相信。
她就著丫丫的洗腳水，把腳洗了。
這種天氣，睡前洗個澡其實是最舒服的，但洗澡費水，而且燒水還費煤氣，洗個腳就要節省得多。
她手頭一直緊巴巴的，每一分錢都要算計著花，很多時候還算計不到，因為謝長風會拿走一部份錢。
她洗了腳，把水倒了，這才走過來，看著丫丫數錢，丫丫能數到一百以內，再往上，就不會數了，還得盧燕幫忙。
謝長風把飯菜端了出來。
雖然謝長風經常打牌不回家，不過無論他回不回家，盧燕都會把他那一份準備好，回家了就一起吃，沒回家就熱在那里。
“兩千二百二十八塊？哇。”
聽盧燕報出總數字，丫丫夸張的叫起來：“好多哦，是不是媽媽，兩千多，是不是好多好多了。”
超過一千，她就還有些理解不了。
謝長風喝了口水，皺了一下眉頭：“那純利潤大約是兩千多一點點，嗯，有點少。”
兩千二的毛收入，居然有兩千多的純利，這太夸張了吧。
盧燕難以相信，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賣的什么啊，成本多少。”
“冷飲啊。”
終于勾得盧燕開口，謝長風立刻興致勃勃的給她解釋：“成本就兩毛錢，可能還不到，一毛九多一點點，但我一杯賣兩塊。”
“成本這么低？”盧燕不相信。
“你以為呢。”謝長風道：“冷飲這種，本就是糖精加水啊，你真以為那些巧克力冰棒，放的有多少巧克力？色素好不好，更暴利。”
這么一說，盧燕倒是理解了。
“那你明天還去不？”她問。
“必須的。”謝長風點頭：“這生意還可以了，明天我早一點去，應該還能多賣一兩百杯，嗯，一天純利三千，那也還差不多了。”
這個話，簡直不能聽。
盧燕一個月工資，到手也就是三千七八的樣子，他一天三千純利，差不多趕得上她一個月工資了，居然還只是差不多，簡直了。
“哦，忘了件事。”
盧燕無語之際，謝長風從袋子里把幼兒園的收款收據拿了出來，遞給盧燕：“我在春蕾幼兒園交了錢，老婆明天你上班的時候，順便送一下丫丫吧。”
“你給丫丫交了學費？”
盧燕半信半疑的接過收據，一看錢數，嚇一跳：“七千六。”
“對啊。”謝長風點頭：“他們是雙語幼兒園，師資還可以的，而且剛好你上班也順路。”
“這也太貴了。”盧燕道：“和園路那一家，只要四千多。”
“那一家差遠了。”謝長風搖頭，看向丫丫：“我們丫丫要就不上，上就要上最好的幼兒園，以后還要上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最好的大學，然后再去外國留學。”
“哦，我要去外國留學了。”丫丫歡呼起來，不過她隨即又問：“爸爸，你是說真的嗎？沒有騙我嗎？”
“是真的。”謝長風認真的點頭：“爸爸以后不會再騙丫丫的，爸爸說的每一句話，都算數。”
“媽媽，爸爸說不會再騙我了。”
盧燕沒有說話。
她的本心里，是不愿意相信謝長風的，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今夜賺到的錢，還有這收款收據，也拿在她手里。
“好了，先睡覺了。”
盧燕把丫丫抱起來，走進房中，她的腳步有一種漂浮的感覺，好象是在云里，又好象是在做夢。
謝長風吃了飯，順便把碗洗了。
這對他來說，是平生頭一次，以前他吃了飯，甚至碗都不收，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就不管了，洗碗？沒聽說過。
盧燕這時已經帶著丫丫睡下了，聽到廚房里的動靜，她忍不住偏頭看了一下。
門是開著的，可以看到廚房的一角，剛好就看到謝長風半躬著身子在洗碗池前洗碗的樣子。
“他居然會洗碗，還會去抹桌子？”
盧燕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晴。
“我一定是在做夢。”
到脖子難抬了，她才躺下來，閉上眼晴，卻怎么也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老天爺，如果這是一個夢，請讓我做得久一點，不要太快的醒過來。”她在心中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