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挽裳輕笑,面對銀燭依舊淡然:“朕和你母親本是相逢恨晚的好友,而你父親,是朕恨不相逢未嫁時的男子。”
“天知道朕看著他們如冰水好,有多忌妒。朕還只能笑看著。得知薛家薛令晚的子輩名字從輕,朕也讓女兒們從輕。”
“薛家威勢龐大,連朕都忌憚,所以朕讓許平生偽造了他們的罪證。一舉鏟除了薛家。”
禁軍侍衛上來制住了血輕染,風挽裳繼續道:“朕殺了他們一家后,藏了花若顏,結果……他自殺了。”
血輕染:“你……不可饒恕!”
風挽裳輕笑:“你做刺客,不問是否無辜,給錢就殺,難道不也是不可饒恕?”
血輕染:“我殺了你!”
風輕煙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刀刃逼近,風挽裳笑了:“當真是天真,以為你可以與朕一朝天子抗衡?”
眼看就要被抹了脖子,風挽裳腰間玉佩突然發出光亮,逼退血輕染,風輕煙朝他看過去,一絲鮮血自他嘴角溢出。
“算你今天命大,狗皇帝。”血輕染迅速地逃了,最后竟然成功地逃了出去。
風挽裳看向風輕煙,后者感覺自己額角生出了大滴汗珠。
“今日之事,輕煙,你不會多言吧?”
風輕煙明了她的意思,微低頭:“是。”
風挽裳看向自己女兒眼中滿是欣慰:“朕這一生,怕是無法修成正果了,風家百年的期望,都落在你身上了,莫要讓人失望才行。”
“輕煙謹記。”
風輕煙轉身,眼里劃過了什么。
轉眼間,風輕煙與夜傾城大婚之日已到。風輕煙與白玄邪間的情愫與日俱增。
這些日子風輕煙假意溫順,敷衍風挽裳,察覺到風輕裊和風輕漫的暗地手段,只引她們相斗,最終二人都敗了。
晨曦從云層間透出,金碧輝煌的大殿上,風輕煙和風挽裳、風清夙、血輕染、衛施瑯、溫如玉站在那里,風挽裳、衛施瑯兩人與其余人對峙。
“大姊二姊已死,母親病重,不如把朝堂交與輕煙吧。”
風挽裳摔袖:“孽女!”
“都是母親教導的好。”風輕煙溫溫淡淡道。頗有不卑不亢的味道。
“輕煙,你大姊二姊都沒了,沒人跟你爭了,你何必如此呢……”
“呵,何必如此?你的報應還沒到呢!為何不如此?”血輕染雙眼布滿了紅絲。
風挽裳看看滿殿的人,心知今日她氣數已盡,只是她還想拉個墊背的。遂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朕便是今日駕鶴西歸,也不能便宜你們!若顏和別人的孩子,最后的血脈……我帶走了!”
風挽裳一撫指間白色玉質指環,指尖劃過棱角出現一條紅痕,指環倏地變得血紅。
“魔皇在上,朕今日以血相祭,愿與君為伍,借君之魔力一個時辰……”
整個大殿突然顫抖起來,片刻后,風挽裳一身陽光的金黃突然變成暗夜的黑色,魔印出現在她額角,表示著她已墮魔。
士兵涌上來,衛施瑯拔出長劍,風挽裳無人可擋,人擋殺人,掠向血輕染,幾人連忙使出法訣,卻抵擋不住魔皇之力來勢洶洶。
血輕染突然摘下指間紅色扳指,頭發變成黑紅相間,像是挑染,額間一抹玄色印記。
血輕染本是修魔,平時全靠法寶掩藏魔息,且偽裝自己是仙修。古離深那日鎖修仙之人法力的法寶才沒在他身上生效。
身上背負著深仇血恨,血輕染心魔已久,難以修仙。
“魔皇曾立誓,此生不屠同類,除非那個同類曾屠殺同類。狗皇帝,你的魔皇之力動不了我。”
風挽裳驚異看著他,突地笑了:“身為薛家之后,卻墮了魔道,你不覺得薛家蒙羞了嗎?”
“你不也令風家皇室蒙羞?”
風挽裳道:“風家人的確令人蒙羞,不如也絕后好了,血輕染,你說好不好?”
血輕染心猛的一跳,轉身朝風輕煙撲去,風挽裳卻快他一步,掠走了風輕煙。
風挽裳纖手掐在風輕煙頸間,看著血輕染道:“不想她死,你就自殺。”
禁軍們看呆了,戰意漸消,衛施瑯覺得風挽裳陰險殘酷的模樣很陌生,不是她的陛下:“陛下!”
血輕染看著她良久,道:“希望你說話算數。”
銀燭刀晃著寒光,風輕煙又看著那刀慌了,這次卻不是為自己。
血濺三尺。有人倒下。
風輕煙怔然不敢置信,開口喚道:“血輕染……”
雪落,有人走近。
風挽裳卻不想放過風輕煙:“哈哈哈哈哈,真有人會如此之蠢,以為人質會被放過?”
“你……怎么可能?”頸間的手突然消失,風輕煙落入一人懷抱里,目光卻看著血輕染倒地的方向移不開。
炎夏六月,雪卻簌簌落下,耳邊的聲音如陽春白雪,如流風回雪:“風輕煙……”
風輕煙訥然如木偶,只是睫毛微動。
白玄邪念出一串口訣:“用這串口訣,試著運轉手腕的血靈火。”
風輕煙照做了,血靈火飛出,變成一朵曼珠沙華的模樣,朝地上的血輕染飛去,血輕染發絲盡數變為墨色,額間玄色印記變為紅色,然后血輕染睜開了雙眼。
血輕染看著風輕煙,笑了,竟如嬰兒純良無邪,眼底如神祇清澈。他已被凈化,并成了神。
后來,血輕染改造了風雨閣,帶著閣中人改邪歸正,除暴安良。
風輕煙繼位稱帝前晚,風清夙抬著酒壺前來,要與她喝一杯,酒至半酣。
“所以,你當初背后的人是誰?”
“……”
“風輕漫。”
“你登基后,我就走了。帶著宛兒,去天涯海角。”
“少喝些酒,傷身,也讓親者痛。”
“不會了。”
衛施瑯和刑來等大臣,見大局已定,都無異議,登基當日,山呼萬歲。
登基當日,風輕煙廢婚約,冊封白玄邪為后。
當夜,夜傾城求見,進來掃一眼二人相執的手,笑道:“臣曾說后位是誰沒有關系,公主不必顧及臣。公主果然廢了臣……為了補償,公主可否給臣一個皇貴妃做做?”
風輕煙瞥向白玄邪,后者冒著幽幽冷氣,淡笑:“孤會盡力讓公主,一生一世一雙人。”
風輕煙不知為何,彎了雙唇。
夜傾城告退出去,站在花園中,方怔愣;“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不久,皇貴妃歿了。
白夕玦眼含淚花道:“煙兒,我愛過陛下,也沒怪過陛下,怪過你……只是父親,累了……”
清竹四個公主斗得四敗具傷,最后只剩了一個小透明五公主白扶蘇,其與白玄邪見過廖廖數面,印象甚好,后登位稱帝。新帝登基后,輕徭役,減賦稅,為人清正,得了朝野上下一片好評。
黎國二公主古璃月斗敗并暗害了大黎唯二的公主,她的大姊后,皇帝不日也病逝。古璃月登基稱帝。帶著大黎四處挑釁,意欲吞并兩國,成就一統天下雄心霸業。
登基一年,古璃月起兵,命古離深為軍師,卻遇到大玄與清竹聯合抵抗。
夜晚,古離深作為使者前去大玄軍營,折扇一揮,掩面一笑:“公主……不,陛下與清竹聯姻,故而聯盟,臣來公主后宮,公主與大黎結盟,舍了清竹,如何?”
白玄邪坐一旁執起一盞清茶,淡淡抿了一口,云淡風輕。
風輕煙思索了一下,認真回答他:“不如何。”
古離深咯咯咯笑了:“大黎的陛下把臣視為物件,隨意送出,您不收,她也不回收了。臣如今,該怎么辦?”
風輕煙道:“我可以收留你,做大玄的軍師。”
古離深看著風輕煙,幽黑的眼眸中閃過白光,那么白,那么亮:“那就多謝公主收留了。”
三年后,黎國敗落,被大玄,清竹分吞。天下從此呈兩分之勢。
大殿外,夜傾城,血輕染,風長歌,古離深,白玄邪站在那里等候著什么。
突然聽得吱呀一聲,殿門開了。
風長歌開口詢問:“三姊她怎么樣……”
一句話未完,四個男子風一般從身側閃進去了,留下風長歌頭頂一只黑鴉哇哇叫著飛過,留下一串六個大黑點。
大殿內,風輕煙躺在床上,一旁侍女抱著兩個嬰兒。
夜傾城朝著一旁的嬰兒道:“乖,叫爹爹。”
古離深伸出了爪子:“爹爹抱抱。”
白玄邪快速把嬰兒抱了過去,聲音清清淡淡,不慌不忙:“兩位這話來得奇怪,這是孤的孩子,與你們什么干系?”
血輕染道:“干爹不行嗎?”
風長歌緩緩而來,伸手摸了摸兩個嬰兒的臉頰:“是侄子還是侄女?”
侍女躬身道:“恭喜皇后,是龍鳳胎。”
風輕煙在床上睜開雙眼,看著白玄邪淡淡微笑。
夜傾城開始亂告狀道:“陛下,臣等想當孩子干爹,皇后殿下不同意。”
白玄邪回視風輕煙,又淡淡瞌目。
風輕煙輕咳一聲:“事實我都看著,你們莫要胡說。”
清竹大公子白玄漣拉著二公子白玄衣走進來:“恭喜陛下,喜得一雙龍兒。”
兩人說是來看白玄衣,硬是進了皇宮,正巧剛進來風輕煙就生產了。這下又進了風輕煙殿里。
古離深笑道:“恭喜?我看你們要嫉妒了。”
白玄衣別扭道:“你們不是嗎?”
白玄漣說了說二弟:“二弟……瞎說什么大實話。”
血輕染攔住了古離深指間指環biu出去的光,夜傾城勸道:“冷靜啊,冷靜。”
古離深兀自笑著,不過看著沒什么問題:“呵呵呵呵呵……”
一日,風輕煙坐在清風中,喂著池中錦鯉,錦鯉們飛起來親昵蹭蹭她。一男一女的孩童粉雕玉琢在身邊好奇看著。
血輕染得了令牌,可以入宮。這不血輕染走過來池邊,道:“陛下有何事?”
風輕煙輕笑道:“蒹葭,未晞,去找你們父親玩會。”
男孩也就是風蒹葭道:“父親在給母親畫畫呢。”
女孩風未晞道:“母親吾等自己去玩吧。”
風輕煙笑意愈深道:“去看看父親畫畫,等他畫完了,讓他教教你們。”
兩個孩子走了,風輕煙與血輕染說起了大事:“你身為薛家唯一血脈,應當為薛家開枝散葉,是時候找個女子了。”
“開枝散葉是因為命不長久,需要人繼承血脈。我已成神,無需這些。”
風輕煙說不過他,道:“隨你吧。”
血輕染看著她道:“風輕煙,我本最多只能有五百年壽命,因著你的機緣,成了神,何其有幸。我無需湊合找個女子開枝散葉;我可以一直等你。”
風輕煙低頭無言半晌,道:“我還有事,該走了。”
二十年后。
風未晞坐在殿中,風蒹葭跑進來:“阿姊,快要登基了,你還不快去準備。”
風未晞看著斜上方的天空,道:“我想母親父親了。”
風蒹葭道:“天機子說了,你我分別是女子男子中大玄第一的天才,以后我們會去見他們的。”
風未晞點點頭,眼里多了安慰:“嗯。我還想夜叔叔,血叔叔,古叔叔,還有親二叔。”
風蒹葭道:“哎呀,都在父親母親那呢,以后都會見著的。”
“我也想讓母親的血靈火燒一燒,直接飛升。”
“唉,還是自己努力吧……”
有一小宮人小跑了進來:“陛下,大公子回來了。”
風蒹葭:“我不就是大公子?我一直在,什么回不回來的?”
“這位大公子是先帝大兄……”
“大伯!快請進快請進。”風蒹葭和風未晞跳了起來。
男子進來,身子瘦削,氣質如明月清風:“見過陛下。”
風未晞一蹦跳起來:“大伯快快請起。”
風蒹葭道:“見過大伯。”
“起來吧……臣外出多年,眨眼間,陛下和公子都長這么大了。”
風蒹葭道:“大伯定是風華依舊。”
風清夙黯然:“借陛下吉言。”
新帝登基,大宴群臣。
風清夙抬著酒杯看著,半天未沾一滴。有女子水袖突然拂過,風清夙跳起來:“宛流!”
女子轉目看向風清夙:“公子怎知臣女是含玉將軍義女,溫宛流。”
新的故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