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眼又過了一年。還有一年塵源就要去參軍,在這剩下的日子里,塵許催促他練武的次數又多了些。
老板娘的鋪子里又招了一些人,阿玲和林舞的繡活也精進許多,塵許每日也就沒那么累了。經過一年多時間的相處,林舞雖然仍不愛說話,但她也開始關注塵許她們談論的話題,聽到有趣的地方,她也會輕笑出聲。塵滿也沒有以前那么貪玩了,若是得閑,他也會到制衣鋪幫忙。變化最大的應該是阿玲,她與鄭勇定親了。
阿玲只比塵許小幾個月,今年也滿十四了。鄭勇雖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但好在身世清白,而他又對阿玲極好,這樁婚事,塵許是滿意的。
定親本是好事,可就在阿玲定親后不久,前線傳來了石頭戰死的消息。
當收到前線來信后,阿玲滿心歡喜地跑去找塵許,可聽到的卻是哥哥戰死的消息。
阿玲一時沒有控制住情緒,在塵許崩潰大哭。塵許抱著她,鼻子一酸,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阿玲哭了很久,塵許就在旁邊陪著她。塵源知道后,就去制衣鋪替她們二人告了假,然后一如既往地去了學堂。他相信阿許自己能處理好這些事,他更知道,此時石頭戰死的消息不能傳到石頭娘的耳中。
待阿玲情緒漸漸平復后,塵許拉著阿玲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阿玲,在你阿娘面前你一定要緊守住這個消息。她身體不好,我怕……”
“放心吧,阿許姐,我知道?!卑⒘嵴f著又抹了一把眼淚。
雖說阿玲對石頭戰死的消息一直守口如瓶,可石頭娘還是聽到了風聲。她哭鬧著要阿玲給她答案,阿玲無奈之下只得對她和盤托出。果不其然,聽到實情后的石頭娘一病不起,阿玲也不得不停止制衣鋪的工作,回家照顧她。
據說烏紇眼看白日破城無望,于是就在某天夜里,他們派出了十幾個精銳,趁天黑偷偷潛入了城中,想要暗殺城中首領,以此來擾亂軍心。在被發現前,他們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了好幾十個大泱士兵,后來被發現,雖然只有兩個成功逃走,可剩下的卻也在被捉住后服毒自殺。發現他們的人正是石頭,而他也在抓捕刺客中英勇獻身。因為是在戰爭時期,石頭的尸體不能被運送回家,只能就近安葬,所以阿玲她們甚至不能送他最后一程。
石頭娘這一病就是大半年,看遍了臨原縣所有的大夫卻始終沒有起色。阿玲每日細心照顧,可石頭娘的身體還是日漸式微。
終于有一天,她將阿玲叫到床前,握著她的手,含淚說道:“玲兒,娘對不起你啊~你爹去了,你哥也去了,現在娘也要去陪他們了……可憐了我的玲兒,從此以后就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上。”阿玲聽后淚流滿面,卻始終說不出話來,只緊緊地握住阿娘的手。
“咳咳~咳咳~我的玲兒啊~我還沒有看到你嫁人,還沒看到你當上母親,還沒……,我是真的舍不下你啊……咳咳~”石頭娘說著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阿玲連忙輕拍她的后背為她順氣,然后對她擠出了一個笑容:“怎么會,阿娘,您一定能看到我嫁人的樣子,您等我。”阿玲安置好阿娘后就朝鄭勇家跑去。
按理說,石頭去世,阿玲理應守孝三年??蔀榱送瓿砂⒛锏男脑?,阿玲決定提前成親。鄭勇知道阿玲家里的情況,他也不反對提前成親。只是他心疼阿玲,他覺得如此倉促成親著實是委屈了阿玲,日后他一定要加倍補償她。
塵許聽說后,連忙去見了阿玲。她知道石頭娘并不想見她,所以這次她依舊沒有進門,只站在門口與阿玲說話。
塵許將手里的小木匣遞給了阿玲,里面裝的是石頭當年交給她保管的銀兩和她自己置辦的一些首飾,她說:“這是你哥臨走時交由我保管的,說是給你的嫁妝,如今物歸原主?!?p> “多謝阿許姐?!卑⒘峤舆^木匣后輕輕撫摸著它。
阿玲和鄭勇的婚服是林舞和塵許連夜趕制的,雖說時間緊了點,但該有的一樣也沒少。
阿玲成親那天的新娘妝是石頭娘親手畫的,那天她的氣色很好,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久病不治的人。吉時已到,她親手將女兒交到了鄭勇手上,然后和藹地說著祝福的話,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可大家都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第二日,石頭娘被發現時已經沒了氣息。她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身上還穿著昨日的新衣,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石頭娘出殯那天,塵許,塵源和塵滿都沒去送她。塵許帶著他們二人去了學堂的后院,那里種著石頭留下來的櫻桃樹。那棵樹原本已經長高了不少,可在這個冬天,它突然毫無征兆地枯萎了。
塵許望著已經枯萎了櫻桃樹,聲音低沉地說道:“你看,它始終沒有活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