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宗道這種靠一顆顆人頭爬上高位的虎將,從來都是尸山血海里趟,絕不會不會束手待斃,在他的世界里,敵人只配筑京觀,他不會被人威脅,即使是拿親生兒子作為條件。
虎死威不倒,更何況老虎只是老了,李宗道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瞬間絕殺對手的機會。
他軍旅一生,無論是靠著幾副銹甲,幾口鈍刀起兵成紀,還是后來數百殘兵困守靈州,都不是束手就擒之人。
靈州被圍,獨守城門,身披數瘡,鋼牙滲血,一口斷刀,殺得梁師都部大軍膽寒,尸山堵住城門,他高舉唐旗,獵獵作響。
即使是死,也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再說了還沒到死得地步,他在尋找破綻,一擊必殺的破綻。戎馬一生,李宗道別的沒學會,忍耐卻是用命換來的教訓。
李宗道神色淡然,將偽裝后的袁牧野編入儀仗隊,成為近侍。
像沒事人一樣,接受宮門禁衛檢查,而后進入皇宮。
走過漫長的御道,在拐角處,袁牧野脫離隊伍,使用斂息符,隱于墻根陰影處,臨走前交給李宗道一個傳音符,待袁牧野辦完事兒,會將李珙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而后通知他,將其帶走。
李宗道盯住手中傳音符,眼睛閃爍,在盤算什么,而后揉成一團緊握手心。
袁牧野眼神清明,一是因為搬猿拳有五式,其中“拜日”與“祈月”兩式練成后,能明目強化視力,之前覺得頗為雞肋,沒成想卻是暗夜潛行一把好手。
二是服用一枚靈目丹,可隨機擁有一個瞳術法門的效果,時限半個時辰,袁牧野吃完煉化后,獲得了探寶瞳的效果,可識破隱秘禁制,探尋寶氣。
別說,正合適今晚行動。
袁牧野翻身躍上高墻,伏低身子,四處張望,尋摸寶氣最濃郁的地方。
一番探查,在皇宮東北角最為特殊,袁牧野輕身跳竄,像一只貓一樣,踩在磚瓦撒好難過上悄無聲息。
皇宮東北角是內庫,專門存放御府衣服、金銀、珠玉、綾羅、錦繡,太官雜器,太仆乘具,各類寶物均存儲于此。
平日里守衛森嚴,只有倒班的時候才會有機會潛入進去。
袁牧野蒙面黑衣,趴在房檐,拿出手表一看,差不多七點二十幾分,距離換崗不到五分鐘,他悄悄靠近,走到一個極限距離的位置,等待守衛換崗。
同時繼續心陽演化六丁神火,煉化偽元嬰,一邊閉目養神。
袁牧野練武后,竟然能夠一心兩用,還好不耽擱,著實奇怪,這片刻安寧讓他回過味兒來,自己什么時候有的這一手?
想著想著,思緒一飄,想到了盛太平,又想到了她說的話,袁牧野突然愣住,然后狂喜,稍稍平復心緒后,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之前被彼岸襲殺,無意間感受到一絲類似于蟠桃的氣息,轉瞬即逝,自己也沒多想。
隨后又是偽元嬰占據丹田,讓他慌了神,只提了一嘴元嬰和人參果有關,曹清德就能想出解決辦法,自己欣喜萬分,更是將此事拋之腦后。
袁牧野大膽假設這假元嬰就是人參果,那自己體內小天地又有修復的可能。
這般看來,曹清德是知道這是人參果的,卻沒有言明,為什么呢?
再就是自己為什么會說出元嬰和人參果有關聯這句話的?
自己明明沒有看過類似記載的記憶啊!
袁牧野后背一涼,總感覺身后有一只手。
他壓下無名恐懼,加快煉化人參果,看能否修復體內小天地。
小命要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后再說。
七點半一到,守衛換班,有片刻空檔,袁牧野走進視野盲區,而后遁地符亮起,一轉身便進入內庫。
內庫中,昏暗難辨方位,袁牧野蹲伏靜待。
內庫外,守衛換崗完畢,兵甲粼粼,行踏一致,不用看,靠聽就知道是一隊雄兵。
片刻后,月夜靜謐,安靜如常,只有細鱗甲寒光凜冽。
換班完后,袁牧野稍稍放松,開始通過那一道玄之又玄的長生藥氣息,尋找其同類。
內庫中,黑漆大箱,實木立架,數不勝數,上面所羅列的奇珍異寶,星羅棋布。
袁牧野看都不看,只是依據那一道氣息,緩慢移動,走到一個氣息濃烈的寶架上,手剛摸到木匣,一只肥手隨后摸到他的手背。
袁牧野瞳孔大睜,愣在原地,腦袋轉得飛快,而后緩緩移開視線。
黑暗中,兩雙眼睛,一大一小,面面相覷。
袁牧野端詳許久,恍然大悟,“曹……”
胖小偷手指一揮,袁牧野雙唇緊閉,發不出聲響。
胖小偷做噤聲狀,“噓……”
袁牧野點點頭,胖小偷朝一角落指了兩下,做詢問狀。
大腦袋點點頭,兩人隨后在角落碰頭。
袁牧野壓低聲音,問道:“曹主管,你怎么會來這兒?”
“你怎么能看出來是我?”曹清德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反問道:“你又為什么在這?”
袁牧野沒說話,兩人眉笑如月,看不清在想什么。
“您老天賦異稟,氣勢如虹,虎軀一抖,三里外都能認出來,”袁牧野有了上次的教訓,確定這家伙有所隱瞞,于是道義凜然:
“我自然是為公司派遣的任務而來,倒是你,曹主管……”
曹清德先聲奪人,“俺也一樣!”
兩人相顧無言,都有所提防。
袁牧野看不透這家伙,和他見面總覺得云里霧里的。
曹清德則是認為遇到這家伙準沒好事,就一災星。
雙方沉默片刻后,袁牧野笑道:“各干各的?”
“隨意。”曹清德說道。
兩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袁牧野想的是趕快搜尋不死花,而后離開,遲則生變。
曹清德想的是,現在就跑,要不然等會兒準沒好事,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現在也顧不得對這大周內庫的三教孤本殘篇進行考古保護了,有多少拿多少吧。
道爺為了保護文物也是煞費苦心,唉……太偉大了。
想著想著,曹清德抹去兩滴眼淚,然后收了起來,身體發膚,是自己的,這整座內庫也該是自己的,可惜來不及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快速度,然后同時停下,雙手高舉,一道紅色激光照在額頭,黑漆漆的槍管自陰影中伸出。
曹清德暗狠,“我就知道,焯!”
袁牧野不自然的笑笑,“這么巧,你也在。”
“是啊,好巧哦,你也在。”蘇荷從陰影中走出,兩只彼岸小隊,十人分別從陰影中走出,將兩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