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一貫傲慢的劉成都嚴肅了起來，眾弟子們也是紛紛打起精神。
原本以為戰斗會很快結束，此刻居然大有要惡戰一場的趨勢。
已經有人主動離場，去后山請趙垚師兄。
劉成行禮之后，并沒有急著出手，而是用目光，仔細觀察著蒲明全身。
“居然沒有半點破綻。”
劉成心中很是驚駭，因為他深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破綻的人。
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站著，也絕對會有心神無法照料到的地方，這一點，即便是他的師尊，一位即將跨入第七境的劍修，都無法避免。
傳說唯有跨過苦海神橋，達到修行彼岸的仙人，才有可能做到周身圓滿。
難道這孩童，居然是一位謫仙人？
劉成心底跳出這個想法，便是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對面，蒲明頓時皺起眉頭道：“你的心亂了？”
“身為劍修，連自己手中的劍都信不過，你還練什么劍？！”
蒲明失去耐心了，他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劍心搖曳，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是當日的刺客。
他收起木劍，向在場其他人開口問道：“趙垚人來了么？”
“還沒......”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看劉成師兄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眾人便知道這個孩子，不會像看起來那般簡單。
很快有人上臺，將劉成給帶了下去。
這位隱語峰高徒，頹然坐在一旁，目光始終凝視著放在膝蓋上的佩劍。
蒲明的那句話，聲音雖然不高，但給他的感覺，卻好似一塊大石頭，落入原本平靜的心境湖面上，蕩起陣陣漣漪。
后山距離此地不遠，因此趙垚來的極快，特別是收到劉成落敗的消息，他更是拋下了來報信的師弟，獨身趕來。
“你擊敗了劉成？！”
這是趙垚登場之后的第一句話，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他們二人，為了那個首徒位置，爭斗多年，皆是不分勝負，如今聽到老對手被一個孩子打敗，趙垚自然不信。
“其實也不算。”
蒲明上下打量趙垚，一襲白衣，身后背著柄樣式樸實的長劍，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半點多余的點綴裝飾之物。
看來是個一心修劍......蒲明幾乎瞬間有了論斷。
“我只是跟他說了幾句話？”
“什么話？”趙垚皺著眉頭問道：“劉成是隱語峰弟子中，僅次于我的存在，光憑你幾句話，就能讓他劍心失守到如此地步？”
趙垚不會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將身后佩劍拔出，冷聲說道：“既然是來比試劍術的，那便開始吧。”
蒲明嫩白的小臉頰上，流露出幾分笑容。
依舊是木劍，只不過這一次的對手，遠比那劉成要強大許多。
趙垚甫一出劍，便是最拿手的白鶴劍訣，傳言這門劍訣，是隱語峰某位祖師，于飛升之前，在極北之地的那座天下觀鶴所悟。
隱語峰上，近乎七成弟子都會修行白鶴劍訣。
那晚的刺客所使用的劍法中，也有幾分神韻脫胎于此。
蒲明出手奇快，往往只是剛與趙垚的劍碰上，他便已經扭轉力道，遞出下一劍了。
由于兩人只是比拼劍術，因此很難會有一擊敗敵的場面出現。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趙垚開始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孩子，出劍太穩了。
每一劍都是同樣的力道，他仿佛在遵循著某種規律，遞劍收劍，不急不緩，偏偏又沒法破解。
趙垚還能感覺到，他上一刻使用過的劍法，可能下一刻，便會從那孩子手里施展出來，而且比自己所用的，更加自然順暢，且無比精準。
此時此刻，趙垚總算明白了，劉成為何會是那樣一副劍心不穩的狀態，也想通了這個孩子的不同尋常。
難怪有膽量登山問劍......
“呼——”
蒲明抽劍后撤，吐出一口濁氣，直起身子道：“今日累了，就先到這里如何？”
趙垚眼神頓時變為凌厲，“斗到這個地步，你居然想走？”
兩人各自使出的劍招，恐怕已經要上千了，不比出個結果便讓蒲明離開，那他趙垚還有何顏面，他們隱語峰又有何顏面？
蒲明聞言，伸出一根手指。
“那就再比一招。”
“好，我必一招敗你！”
趙垚沉聲冷喝，旋即縱身上前，他本就是有成修士，肉身力量強大，幾乎瞬間便來到了蒲明面前，看著那張好似還未弄清楚情形的稚嫩臉龐，趙垚毫不猶豫的遞出一劍。
緊接著，在趙垚眼中，蒲明動了。
他提著目光，雙眸化為淡淡的赤金色，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動。
兩劍劍尖相抵，趙垚勢在必得的一劍，居然被擋了下來。
整個山腰石臺周圍，一片寂靜。
不知過來多久，在趙垚無比難看的臉色中，有細微的討論聲傳出。
“兩位師兄都敗了，咱們隱語峰年輕一代弟子中，還有人能勝過他么？”
“話不能這么說，比得只是劍術，又不是修為。”
“就是！”
......
“要知道咱們隱語峰上，光二十歲之下的青絲境都有好幾位，更別提兩位師兄都快要躋身真元境，豈是一個不曾修行的凡人孩童可以比擬的。”
隱語峰弟子，持各種說法的人都有，畢竟不是所有精擅劍術的人，都能在修行大道上高歌猛進，昔年劍山諸峰，也有過此類驚艷人物，但開始修行之后，很多都泯然眾人。
趙垚站在臺上，將這些話盡數聽在耳中，便記在了心上。
他是要成為隱語峰劍首，日后拜師魏炎代掌教的天才人物，豈能有如此受人爭議的戰績？
這一刻，趙垚看著那收劍轉身，準備離開的孩子，眼中迸發出熠熠兇光。
“你想下山，便再接我一劍！”
蒲明停下腳步，感受著身后傳來的龐大威壓變化，不禁皺起眉頭。
再尋常不過的一場比劍，你趙垚輸不起也就算了，整座隱語峰都輸不起么？
更何況方才那一劍，他給趙垚留了面子的。
平手的結局，不好么？
蒲明想不通，不過這并不耽誤他出劍，豁然轉身，一縷極其細微的劍意，憑空浮現而出。
昔年那位劍胚能夠做到的，他又豈會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