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輕輕撫摸著“維羅妮卡”的面頰,在手掌接觸到的地方,激起了一個個細小的疙瘩。“維羅妮卡”白皙的皮膚上,浮起一片殷紅,那不是羞澀,而是憤怒。
最終,冕下的手停留在了“維羅妮卡”的晶瑩剔透的耳垂之上,他撫弄著她的小耳朵,接著慢慢地說道:“我知道,議會中純白之蛇的席位失落已久,你一直在覬覦著它,妄想與我獲得相等的位置,但你太急了,克勞迪婭.埃斯波西托.路德維希殿下,我的小公主,你太著急了,就像小時候看到那個漂亮娃娃一樣。還記得它的下場嗎?
你在很久之前就找到了黑鐵的下落,卻選擇了隱瞞,我說的對嗎,小公主?你在期待什么?期待那個可憐蟲能支持你的野心?
知道為什么他會躲在NASA之中嗎?原因并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他并不是想依靠美國政府的力量,來與我對抗,而是他知道,在地球上,早已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所以,我的小公主,你犯了個小小的錯誤。而錯誤是一定要懲罰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離開那個物欲橫流的名利場。去遠東吧,去那片荒原,我希望在那里你能洗去你身上的罪孽。”
冕下上前一步,輕輕嗅著克勞迪婭白皙優雅的脖子,在她耳邊接著說:“哦,對了,還有一件事……莉莉絲說她不喜歡藍色,嗯,我也不喜歡,尤其是藍色的,衣服……”
盤膝坐在高臺上的披發男人,已經不止一次地將疑慮的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他似乎并不能感知到,冕下身邊“維羅妮卡”的存在。
甚至,在他的感知中,這個被稱為冕下的黑袍主祭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肅穆地注視著這場儀式。
信徒們虔誠的身影開始模糊不清,高臺上的男人愈發焦急。終于,他等到了主祭示意繼續的手勢。他松了口氣,猛的起身,嘴里發出蛇類的嘶嘶聲,身體也像是一條扭動的蛇。
真難為這個大老爺們能做出這樣的妖嬈姿態。
“侍奉我主的時候到了。來吧,羔羊們,獻上你們的虔誠。”蛇樣披發男人癲狂的聲音忽高忽低,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中,氛圍詭異而又神秘。
白袍的信徒,紛紛起身,低著頭,弓著身子,魚貫前行,在披發男子身前抬起頭,露出額頭,在他們的額頭之上,一個個黑白相間的二維碼,清晰地閃現了出來。
蛇樣男子抖動著身體,用力撕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不著片縷的瘦弱身體。他的胸前懸掛著一只黝黑的前端膨大的柱狀器物。
就像是一把超市里常見的掃碼槍。
……
猶他州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深夜,一群剛剛結束了聚會的男女,紛紛駕車離開莊園。這是一座始建于1912年,幾乎與草莓河蓄水庫同時完工的百年建筑。
早春時節,墻上的藤蔓還未吐露綠意,焦黃枯萎的色澤讓建筑的外墻顯得更加滄桑斑駁。
建筑內部,在大廳的木質地板下面,是一個寬敞的地下空間,這個空間仿佛是掏空了一整塊巨大的銀白色金屬,天花板,地面以及四壁上不見一點縫隙。一臺臺猶如膠囊般的透明艙體,整整齊齊地沿兩側排列,有身著連體防靜電工作服的工作人員穿梭其中,忙忙碌碌地檢查著設備。這極具科幻感的場景中,卻突兀地出現了一張原木色的橡木長桌,這張仿佛從歷史深處中走出的斑駁長桌,堂而皇之地就擺在了空間的正中。
一個滿頭白發,身材高大的老人,坐在長桌的一端。他的身旁還站著一位身材瘦削的管家模樣的閃米特裔老者。管家腰背挺直,舉止恭謹,正戴著白手套擦拭一只高腳水晶杯。
“賽義德,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人類會是一種不知感恩的生物?”老者平靜地問道。
“那是他們認為這只是諸多交易中的一種,他們付出了金錢,也就不再付出虔誠。”老管家將水晶杯子放在老者的左手邊,隨后倒入暗紅色的酒液。
“不,賽義德,你知道我說的并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那個在我身邊長大的小女孩,為什么會滋生野心?你知道嗎?當我撫摸她的時候,她心中的情緒,竟然是厭惡,而不再是恐懼。”老者伸出左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抱歉,我的主人,我沒有兒女,所以我無法回答您的問題。”老管家賽義德再次斟酒,精準地把酒線控制在杯子容積四分之一的位置。
“呵呵,”老者一聲輕笑,“好了,賽義德,你不用緊張,這只是一次閑聊,人老了,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慨。你去,幫我照顧好她,我不希望她再犯一些幼稚的錯誤。另外,通知弗里德里希,讓他去一趟華夏,那邊的大學不是一直在邀請他嗎?讓他去衛港,去看看我的小公主所說的華夏巨龍……”
…………
上午十一點二十分……
姜老道工作室……
這里確實是姜不垢工作的地方。
老道剛來的時候,王幼澤本打算,就把自己這位表叔養起來算了。老頭歲數不小了,老王自己有錢,當年干商演掙了不少,又孑然一身,沒有別的挑費,養一個老道輕輕松松。
奈何,老道自己不愿意。
老道有主意也有能力掙到錢,但不是靠給人測字算命,坑蒙拐騙,而是與這哥倆現在做的這行有關。
安、王兩人說是做喪葬這行,實際上,他們做的只是這個行業里的一個環節,換句話說,他們兩個是分包單位。
安遠和老王不管攬活,吃的純粹是服務,包括組織鼓樂班子,到找人演出節目,以及親身上陣,老王畢竟在衛港市曲藝團里干過,與老一輩的藝人很熟,這年頭傳統藝術不吃香,所以在體制里演出,只是能吃個飽飯而已,要是想吃的好還能打包,就得走商演這條路子,就算有的老藝術家清心寡欲,自重身份不愿下場撈錢,但架不住他們的徒子徒孫得吃飯啊。因此,別管主家想要什么項目,老王都能給服務到位。
相比老王這個二線行政,安遠搞得卻是一線技術工種,他以前在“少澤班”的時候,學過二胡、京胡,干了喪葬這活兒之后,很快的又把嗩吶與笙吹得有模有樣,他在這方面有天賦。當然,他最重要的天賦是有一張好臉,這可比任何本事都強。
說實話,這活兒對兩人來說并不難,比當年走村串戶搞商演可簡單多了。
今天倒是用不著他們組鼓樂班子,但得由安遠來扮唐長老,滿足主家的要求。和尚念經安排在晚上守靈的時候,所以,別看是早上就接了活,實際上得等到下午,才輪的上他們登場。
而老道卻是學過糊紙人的手藝。這一上手,發現市面上對老道的手藝還挺歡迎。上游攬活的買誰的不是買,又有安遠哥倆的面子托著,還真讓老道做得風生水起,貌似比安遠哥倆掙得還要多,畢竟普通人家舉行葬禮的時候,一般也不會請人來做表演,而紙人紙馬卻是都有所需求的。
早上老王電話里說的“玉兔精”和“國王”就出自老道的手筆。
如今,兩位美人早已準備停當,再來一個唐長老就齊活了。
……
“嘖嘖嘖,還別說,遠子你這扮相還真不錯,”老王腆著肚子,上下打量安遠,“這模樣要是生在大唐朝,還真沒辯機什么事了。”
房間內,安遠一身僧人裝束穿戴整齊,內里白色中單,外面杏黃長袍,白布襪子旅游鞋……那雙羅漢鞋洞眼太多,晚上穿太涼……往那一站,真好一個唇紅齒白,劍眉星目,體型欣長,身姿挺拔的俊俏和尚。
“欸,大侄子此言差矣,”老道在旁邊搭腔,“小遠這一身勃勃英氣,哪里是一個文弱和尚所能比擬的,這分明是氣宇軒昂的薛懷義啊。”
安遠看著兩人一搭一唱,笑呵呵的也不說話,他太了解老王了,以王幼澤的道德標準,這話還真是真心吹捧他說的,但吹捧之后一定也沒憋著好主意。
果不其然,老王見安遠不接話茬,與老道對視一眼,接著說道:“別的都不錯,就是你這頭發怎么辦?人家主家要的是唐長老,可不是武二郎。老叔,你說是不是?”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這兒有剃刀。”老道說著話,手里已經多了一把剃頭的折刀,刀把上還刻著一個萬字符,也不知他從哪座廟里順來的。
安遠冷笑。
“欸,你這倒霉孩子,咱可不興有偶像包袱啊?”老王上前一步,接著勸道。
“嗯嗯。”旁邊老道士連連點頭,一臉贊同。
“少廢話,這大冷天讓我剃頭,你給我買帽子啊?”
“我倒想給你買帽子,但你想想唐僧那種帽子,我上哪兒給你弄去。哦,唐長老一身僧袍,往那一站,腦袋上扣個棒球帽念經啊?”老王雙手一攤,沒轍。
“那我不管,主意是你出的,你得想辦法解決。”安遠把球踢了回去,讓他扮和尚就夠勉為其難的了,還得剃頭?給多少錢也不能干啊。
旁邊老道卻突然說道:“嗨,老道當是什么事呢?不就是買不著毗盧帽嘛。我還以為主家還想摸兩把光頭過過癮呢?沒事沒事,這帽子老道戴過,樣式熟的很,我給你糊一個不就完了。這活兒快,一會兒就得。”
關鍵時刻,還得看老道的看家本事。
這帽子做起來簡單,不像紙人那么工藝復雜,用不著竹篾做骨的精細手段。堅固程度完全可以用紙板厚度來處理,一層立不住那就再糊一層嘛。
三下五除二,老道士已經將一個成品呈現在兩人面前。
那紙糊的毗盧帽上,油漆還未干,水潤潤的紅漆上撒著金粉。帽子的每個面上,還被勾勒出了人物圖像,那人影五官面目似被金光籠罩,迷糊不清,有濛濛光暈繞頭環繞,好一派仙家氣象。只是那頭頂之上,似挽起了高高發髻,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哪家的神仙。
“見笑見笑,這一沒留神,畫順了手……”姜不垢一臉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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