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有管樂隊在演奏,很熱鬧的確感覺。
約倫的腦海一直在旋轉(zhuǎn)著的混沌中徘徊,此刻被一點(diǎn)點(diǎn)喚醒。
“嗯…”
自己似乎躺在一張后腰處有些下陷的彈簧床上,約倫不自覺地將雙手四處探著。
“嘶!”
當(dāng)刺痛感從左手傳來,約倫這才意識到自己左手有傷。
此刻失去通感的他又恢復(fù)到了失明的狀態(tài),不過約倫倒是不覺得又什么不適。
“沙沙…”
感到身下床墊的重心在上下起伏,約倫耳畔傳來帶著慵懶的聲音。
“你醒啦。”
紫鳶此刻將白色的被子把她自己裹成一個“飯團(tuán)”,察覺到聲旁人兒的動靜便將頭轉(zhuǎn)了過來,從暖和的被窩中伸出白皙的手揉了揉眼睛。
她的頭發(fā)似乎是睡前洗了匆匆吹干的,淡紫色的千縷發(fā)絲隨意地擺飭在枕頭一側(cè)。
“這是…哪?”
約倫覺得有些不自然,清香的肥皂氣息縈繞在他身畔,卻讓他有點(diǎn)不想打破這慵懶的氛圍。
“嗯嘛…詳細(xì)來說是 P市近郊的一處拖車旅館。”
紫鳶從被子中多探出了點(diǎn)身子,她似乎還裹著寬松的一次性毛絨浴袍,白亮的肩膀露在外頭,一轉(zhuǎn)身子,從床邊架子上拿來兩張卡片,似乎是兩張身份證明,然后自顧自坐起來,也沒管肥大浴袍的滑落,她明白身邊人兒看不見也就不在意自己走光的風(fēng)險。
“現(xiàn)在我叫…Sophie,蘇菲,你叫…Luc,盧克,是來…是來參觀第…第幾屆來著…”
約倫耳畔傳來一陣似乎是翻傳單的聲音。
“第 87屆 F國農(nóng)業(yè)博覽會的…一對情侶…”
話說到最后聲音幾乎弱到聽不見。
“咳…”
約倫忍不住地一咳。
…
此刻,并不算寬敞的客房車廂內(nèi)陷入了一種奇特的安靜。
“咳!咳你個大西瓜!”
紫鳶睜大惺忪的眼睛,一邊高聲嘟囔一邊用握著傳單的手背敲著約倫的額頭。
倒是避開了約倫的所有傷口。
“好…好,尊貴的蘇菲,阿黛爾小姐,誒誒,別別。”
約倫仰著腦袋,苦笑著拿著右手堪堪抵擋,他也是才恢復(fù)一些精神,現(xiàn)在就又快被紫鳶給拍得有些暈芙芙。
“哼,是尊貴的蘇菲-Martin(馬丁),大西瓜盧克-Dopont(杜邦)!”
紫鳶收回握著傳單的手,雙手抱胸,鼓著兩個有些紅潤的腮幫子。
“Boss和十三倒是準(zhǔn)備的很充分。”
約倫懸著的右手便順勢放下,撓了撓額頭。
“哪像你,開車開著開著就快睡著了。”
紫鳶嘟著嘴,似乎在抱怨開后半夜的車。
“咳咳…”
約倫抿了抿嘴,突然又清了清嗓子,然后猛地從床上坐起,勢頭大的讓這老舊的彈簧床墊一陣晃悠。
“誒誒…”
紫鳶也是被晃得有些懵,聲旁的約倫卻是將他輕閉著的眼的頭轉(zhuǎn)向她,然后夸張地用手畫了一個大圈圈。
“蘇菲,這么這么累都能堅持下來,開夜車可折磨人的精神勁兒,更何況是開這大車,可是有點(diǎn)點(diǎn)意志力的呢!…嗚嗚”
約倫手舞足蹈到一半,就被一邊忍笑一邊沒好氣的紫鳶給用枕頭給按了下去。
“本小姐的意志力可不用你這個大西瓜,啊不對你金毛,你這大哈密瓜評頭論足!”
“咚咚咚…”
就在約倫被按住的時候,車廂的門被一種穩(wěn)重的力道敲響。
“Oui?”(法語:什么事?)
紫鳶一瞬間警覺起來,稍作調(diào)整便是對敲門聲做出了回應(yīng)。
“Excusez - nous. Un personnage dangereux s'estéchappé de l'aéroport municipal. Nous sommes des policiers et nous devons vérifier vos informations d'identité.”(法語:打擾了,最近市區(qū)機(jī)場有危險人物潛逃,我們是警察,需要核對一下二位的信息。)
紫鳶聽聞迅速起身,故意揉了揉本就有些凌亂的頭發(fā),然后將浴袍又刻意拉低了一些,隨后便挺著傲然的胸脯走向房門。
“吱呀…”
樞紐有些生銹的門被打開,紫鳶一副睡眼惺忪地看向門外地兩名制服警員,一男一女。
“Bonjour~”(早上好。)
紫鳶半掩著門,露出光滑的手臂和一臉的朦朧睡眼。
“…C'est ma plaque de police.”(…這是我的警徽。)其中的男警員很年輕,青澀地模樣看到衣著有些暴露的紫鳶似乎有些窘迫。
“Excusez - nous. Il suffit de vérifier les informations de vos rétines.”(打擾了,只需要檢查一下二位的視網(wǎng)膜信息就行了。)
見到出來應(yīng)門的是女士,男警官身后的一位干練女警移步上前,同樣是出示了警徽和警號之后對著紫鳶說到。
“Problèmeà l'aéroport urbain?”
(市區(qū)機(jī)場出啥事了?)
紫鳶睜大眼睛,似乎是有些著急地問了一句。
“Vous pouvez regarder le journal du matin plus tard. Excusez - nous, mais actuellement, il faut que vous coopériez avec notre travail.”(您可以關(guān)注之后的晨間新聞,不好意思現(xiàn)在需要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女警官向紫鳶遞過來一個灰色的識別器,雖然微笑著但語氣嚴(yán)肅,她翡翠色的瞳孔也是緊緊盯著紫鳶。
“J'espère que le vol ultérieur ne sera pas retardé.”(希望航班別誤點(diǎn)。)紫鳶一副悻悻的模樣,微蹙眉頭,接過識別器。
經(jīng)過一番檢查,再問了一些關(guān)于約倫眼睛的問題之后,兩名警察便離開了。
…
“看來這次動靜很大啊。”
約倫此刻換上了酒店的浴袍,他剛洗完澡出來,用著浴巾擦著頭。
“每一處 p市附近有可能出入非本地人口的地方估計都會受到盤查。”
紫鳶此刻正看著墻上的投影看著晨間新聞,上面報道首都機(jī)場受到恐怖襲擊,有一名男性恐怖分子被捕,其余 5名目標(biāo)嫌疑人在逃…
“那我們?nèi)マr(nóng)博會會不會太招搖了。”
約倫想起了他蘇醒事聽到的管樂隊的演奏聲,此刻要是仔細(xì)聽也是能隱約聽到一些。
“城際高速公路怕是沒法去,這個時間去人多的地方反倒可能會好一些。”
紫鳶素手搭著下巴說道。
男性,被捕,紫鳶正在思考這則新聞的時候,屏幕上便是亮出一張戴著手銬,一臉倦容的金發(fā)男子。
“說到怎么藏,你好哥們似乎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
紫鳶眉頭微蹙。
“誰?”
約倫不是很懂法語,現(xiàn)在又是失明的狀態(tài),聽著紫鳶冷不丁一句話弄的有些懵。
“Mike.”
紫鳶白了一臉疑惑的約倫一眼。
“嘶…”
約倫努力回憶了一下之前的戰(zhàn)斗,的確,在他和長風(fēng)梵兒沖出車廂的時候,有些對他射擊風(fēng)火力點(diǎn)的確莫名停火了,讓他壓力少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你們怎么知道我們在這,不知道你們怎么來的,但是還是多虧了你們…”
約倫想來那時一茬一茬像角斗場涌來的敵人不禁一陣后怕。
紫鳶沒有接約倫的話,只是轉(zhuǎn)身關(guān)掉了電視投影。
“雖然不知道那場大戰(zhàn)之后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我真的…”
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在紫鳶身邊,他話突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真到了想說的又有些猶豫不決。
…
“咕嚕…”
約倫喉尖微微顫抖。
“你想說什么?”
紫鳶的語氣此刻平淡得甚至有些冰涼。
“…真的希望能再見到你。”
感受到紫鳶的一絲刻意疏遠(yuǎn),約倫反倒有些釋然,讓他感覺那個燃燒的城市廢墟間,雙手浸滿鮮血也沒有絲毫慌張,有條不紊地救治著傷員的她此刻出現(xiàn)了。
約倫一直有些耿耿于懷的,就是這樣的她。
他想知道紫鳶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一面。
從第一次在小島上見到她,她無助的一面,到之后逃生艇上的她,對于救自己時的掙扎與堅決,最后到那座城市中,她對自己的刻意疏遠(yuǎn)…
她像一只讓人琢磨不透的貓,時遠(yuǎn)時近。
讓約倫總覺得難以忘懷,內(nèi)心總有著被抓撓的痛和癢。
“…”
紫鳶沒有說話,約倫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聽到一次性拖鞋摩挲光滑地板的聲音。
一陣紫丁香花的淡香從約倫身邊略過,并沒有任何停留。
“走吧,時間不早了,盧克-杜邦。”
紫鳶語氣平淡。
“嗯…”
“蘇菲,馬丁。”
約倫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用手扶著墻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換衣服。
耳畔有著圓號綿長的滑音,似乎是又開了一個樂章…
“嗯…?”
就在紫鳶雙手環(huán)抱,隨意看著窗外等待的時候,不遠(yuǎn)處停車區(qū)剛才來敲過門檢查的警察正站在一輛車窗被黑色膠布貼滿的老舊依維柯貨車旁。
他們似乎想要打開這兩可疑的貨車,女警員正在聯(lián)系著什么,男警員則是小心地靠近著貨車。
“!…!”
就當(dāng)男警員就要將某個黑匣子放到車后門上時,不遠(yuǎn)處的一個旅館車廂的門猛地被打開,一個用戶外面巾覆面的黑人少年提著一個冒著濃煙的罐子高喊著什么沖向那兩個警員,他身后還跟了兩名中年白人覆面大叔。
“砰!”
女警員朝天開了一槍以示警告,但是少年卻沒有絲毫停滯依舊保持著沖刺的速度靠近二人。
“什么情況?”
紫鳶身后傳來開門聲,約倫此刻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皺褶眉問道。
“一個可以走的好機(jī)會。”
紫鳶眉尖一挑,當(dāng)她看到那個覆面的少年將手中的濃煙罐頭投向站在貨車旁的警員時,她轉(zhuǎn)身拿起床頭的鑰匙便走向房門,拉上約倫的手迅速走出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