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特空機2號的事故
伴隨著爆燃的巨響,特空機2號拖著長長的黑色尾煙,在距離訓練場不到三公里的山地區域轟然墜毀。
軍械庫整備班班長稻葉虎二郎與他所率領的整備班第一個抵達事故現場開展救援工作。
此時,現場的景象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特空機2號艙口的封門已經從機體上脫落,大概是被落地的沖擊震落的,飛到了遠處的灌木叢里,還冒著煙。
透過封門的口子,能看到駕駛員還歪在駕駛室里,被好幾根安全帶束縛在座椅上。
顯然已經沒了聲息。
“蛇倉……!”
“蛇倉……!”
人群里不由發出驚呼,他們加塊了腳步一擁而上!進入艙內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沖在最前方的稻葉虎二郎就感受到了駕駛艙內驚人的熱量,暴露在外的脖頸上不斷傳來燒灼的疼痛。
他趕緊打開隊內通訊,通知后勤人員立刻搬礦泉水上來。
與此同時,眾人七手八腳地解除駕駛艙位的鎖定。那座椅下有滑軌的結構,讓他們得以連人帶座椅一起拉出駕駛艙。然后也顧不上把人從椅子里救出來,直接扛起來就往遠處跑,遠離還在冒著煙的特空機!
誰知道這個大鐵疙瘩會不會發生二次爆炸呢?光是聞著空氣中彌漫的燃油味,就知道這兒并不安全!哪怕已經沒有明火了,也要謹慎為上!
就在他們把所有的安全帶都割斷,將駕駛員蛇倉從駕駛座里救出來,搬到距離事故現場五百米的一處空地上時,后勤組的兩名成員也抱著兩箱礦泉水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葉虎先生,葉虎先生!”
情況緊急,都顧不上喊報告了。
虎二郎先生也沒時間和他們打招呼,只吩咐他們拆箱把礦泉水都拿出來,一邊手上不停,扒掉駕駛員蛇倉身上滾燙的作戰服,然后將一瓶瓶的礦泉水澆在蛇倉的頭面部和身體核心部位,幫他降溫。
等扒開蛇倉身上的作戰服,葉虎先生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剪子,把里面的衣物也一層層剪開,而眼前的慘狀讓他的心簡直跌到了谷底。
這是……嚴重的燒傷,昏迷不醒的蛇倉身上到處都是通紅的燒傷痕跡。背后緊靠椅背的部分,胸前緊貼防護板的部分,以及被安全帶勒緊的部分皮膚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焦痂。
做了現場緊急處理后,他們迅速將傷員送去了醫院。
接著,搶救整整持續了三天。
蛇倉全身60%燒傷,還因為在高溫環境下暴露時間過久,多臟器衰竭,在鬼門關前徘徊的他,好幾次幾乎都要一腳踏進去了。
這幾天,醫院的病危通知單一張又一張飛到了軍械庫,栗山長官一直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外蹲守著,焦急地等待著。葉虎先生作為整備班的班長,負責特空機二號的黑匣子回收,殘存機體回收,損失評估,忙得腳不沾地,還要聽著從醫院不斷傳來的壞消息,他只覺這三天自己幾乎老了十歲。
到了第四天,情況有了好轉,蛇倉的生命體征開始穩定下來。
第六天,從重癥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第六天傍晚,蛇倉掙扎著試圖下地,被護士和剛好跑來探望他的隊友們好說歹說勸回了床上。
他們只敢勸說,可不敢上手去拉人,因為蛇倉此時渾身都包著繃帶讓人無從下手,繃帶和紗布下還隱隱透出些藥水和血水混合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又凄慘又狼狽。
這樣的重傷員還不安分,就想著要離開病床。
隔天,緊接著就是連續三場的植皮手術,這讓蛇倉再也沒能逞強下床,而且還吃盡了苦頭。
手術結束后,從局麻中逐漸清醒過來,蛇倉的苦難就開始了,周身的疼痛不斷灼燒著他的神經,使得他無法入眠。
明明那些焦痂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少痛苦,不如說正因為是嚴重的三級燒傷,反而不疼,但很明顯,如果放著不管,身體組織壞死就會擴大,所以必須處理。
到了今天,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主治醫師拿著上午的檢查報告,感嘆道:“不愧是年輕人。”然后轉頭與栗山長官說了這個好消息:“蛇倉的術后恢復很好,再休養一個月,差不多就可以歸隊了。”
栗山長官不由松了口氣,連聲道謝。
此時在病房內,葉虎先生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蛇倉用一點止痛藥。看著床上的年輕人那沒有被繃帶包裹的半張臉上,因為疼得夜不能寐而熬出了黑眼圈,老爺子看著都快心疼死了。
“不用,”蛇倉緩緩地小幅搖頭,生怕動作大了牽扯到傷口,“對我沒用。”
“沒有試過怎么知道。”
蛇倉無奈地解釋道:“……試過了。”
“……”
老爺子還是不甘心,建議道:“可以加一些劑量。”
“會有副作用,”
蛇倉頓了頓,道“我還想留在戰斗部隊里,可不想弄壞了身體回去就只能去后勤隊了。”
他也是這樣和主治醫生說的,后來就干脆不用藥了,沒有效果不說,還平白給腎臟增加工作量。
還想……留在戰斗部隊里嗎?
聞言,葉虎先生眼中閃出一些水光,他低聲道:“放心,你是我們部隊里最優秀的特空機駕駛員,栗山長官也不會讓你去后勤隊。”
他不由想起了之前的那次事故,也就是特空機一號的爆燃事故。當時犧牲的那位駕駛員,是與蛇倉同期的戰士,名叫康子。
軍械庫第一期的這兩名駕駛員,是從將近十萬名候選人中經過層層測試和選拔最終脫穎而出的。這兩個優秀的孩子,在最美好的年歲成為了特空機的駕駛員,憧憬著駕駛機甲保護地球的未來。
然而,這特空機儼然成了這兩名英才命中注定的鐵棺材。
其中一人已經被這鐵棺材吞沒了。
而另一人死里逃生,卻還想著要躺回這鐵棺材里去。